我不但常见花魁盛况,还可以唤花魁娘子姐姐,气不死你?裴雯看着白凝海不但不以青楼为耻,反以为荣的神情,梗了梗脖子道:“再是花魁,也只不过是个贱籍女子。”“嗯,公主所言极是。”白凝海语气平静。若不是各有各的无奈,若不是无其他活路,谁想要这贱籍?可白凝海自小见过的绿柳巷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神采奕奕,没见几个是日日面带愁容的。白凤娘说:“时日久了,便想开了。绿柳巷的日子可比艰难谋生要强多了。人活一世,求不得那么多,便求自在度日。”
太后没想到白凝海会将摆打到她这里来,却也只得说道:“是的。夫人的夫君是贺丞相,丞相夫人必是宫宴的座上之宾。”
白凝海笑得盈盈:“谢太后厚爱。”
裴雯吃了瘪,心里发堵。
特别是太后对白凝海的态度,让她更觉憋屈。
只不过一个旧日故交之女,还是出身青楼,却邀了入宫。
如今还当面给她这个公主难堪。
裴雯越想,这口气越顺不下去。
“丞相夫人,听闻你是在青楼长大的,真有那么多文人墨客流连绿柳巷吗?”
太后凤眼一抬,看向的人却不是裴雯,而是白凝海。
白凝海听了裴雯这话,心里冷笑一声。
不就是想贬低她吗?
只是,裴雯错了,白凝海从来不会嫌弃自己出身青楼。
青楼既然存在,在奉城有着它的一席之地,那便是合理的。
最是清高矜贵的公子权贵,最是才情四溢的文人墨客,却可为了见花魁一面苦等数月,可为了听美人一曲一掷千金。
白凝海点了头,眉毛微挑:“花魁选举夜,济济万人。新任花魁出,万人空巷。公主居于深宫,甚少见识这等盛况,怕是今生也难得一回见了。”
宫中桃花酥我可以吃很多回,花魁你想见也见不到。
“公主有所不知,自白凤楼苏琬一朝脱颖而出,已连续四年夺得花魁称号。臣妇自小在白凤楼长大,她也算是看着臣妇长大的琬儿姐姐。”
我不但常见花魁盛况,还可以唤花魁娘子姐姐,气不死你?
裴雯看着白凝海不但不以青楼为耻,反以为荣的神情,梗了梗脖子道:“再是花魁,也只不过是个贱籍女子。”
“嗯,公主所言极是。”白凝海语气平静。
若不是各有各的无奈,若不是无其他活路,谁想要这贱籍?
可白凝海自小见过的绿柳巷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神采奕奕,没见几个是日日面带愁容的。
白凤娘说:“时日久了,便想开了。绿柳巷的日子可比艰难谋生要强多了。人活一世,求不得那么多,便求自在度日。”
所以,裴雯在这里吐露几分讥讽,白凝海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都不想过脑子。
青楼姑娘被骂贱籍女子,再平常不过。
裴雯说的,也不过是事实而已。
白凝海淡然自若的语气,更让裴雯气急:“丞相夫人倒是个坦诚的,不避讳世人言,让天下人都知晓了你的出身。”
“臣妇认为坦诚一些好。免得日后身世被人查出,拿这作伐,参上臣妇夫君一本,可就不值当了。”
“毕竟,夫君作为楚兰臣子,更是一朝丞相,更应以身作则,不得欺君。”
白凝海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裴雯听得胸闷烦躁。
她的每一句,白凝海不但接了,还绑了刀扔了回来。
裴雯咬着后槽牙,脸气得明显鼓了起来。
几个深重的呼吸后,裴雯才笑着起身,对太后福身:“太后,雯儿先前应了跟母妃一起用午膳。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雯儿先行告退。”
“嗯,去吧。”
白凝海也起身,对裴雯行了礼。
裴雯离开永慈宫后,太后看着白凝海,嘴角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太后,您为何这么看着我?我心里有点发毛啊!”
“你如今胆子倒是大了啊!连公主都敢直怼了?”
“我向来胆子大。不然,这皇宫我为何这么熟悉?”
太后起了身,走向盆养的蕙兰。兰花正是开的时候。
不同于常见的浅黄色兰花,这一株,花开淡紫。
太后稍稍俯身,手指抬起兰花一朵,离近了嗅了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白凝海,本宫不是第一日识你。你虽不重视礼仪规矩,但你并非不知轻重不畏权贵。”
“你善遁,但那三位王爷的府邸,你怕是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吧?”
白凝海不服:“先皇在时,哪个王府我不熟?”
太后一噎,瞪了她一眼。
但她否认不了白凝海这话。
裴霑意外早逝,伤痛过后,太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保太子裴霁顺利继位上。
那三位王爷,哪一个她都不能轻视。
王府上有太后的眼线,可东宫也有三位王爷的眼线。
但太后有白凤楼,有白凝海。
只白凝海一个,不只是消息探听厉害。搞的那些小动作,让三位王爷憋屈却在凿凿证据面前否认不了一句。
白凝海起身凑到了太后身边,看着盆里的蕙兰:“太后,这兰花,名贵吗?”
“你说呢?”
“我不懂。就觉得,挺好看的。”
白凝海眼神在这屋里转了一圈,看这屋里也就摆着寥寥几盆,于是断了掐兰赠夫的念头。
“这兰,是前些日子如太妃送来的。瞧着花开得好看,就让关嬷嬷放屋里来了。”
“如太妃那处,兰花多?”
“如太妃素来喜爱花草。这宫中,可不就数她那处花的品种多且名贵。”
白凝海看向窗外院子里的几株高大胡杨,道:“花儿娇气,胡杨方得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
太后目光也落在了那胡杨上:“可本宫有心似胡杨,命不遂胡杨。”
白凝海没接话。
她知道太后所指的是皇上无子嗣。
她还知道,太后曾跟皇上提过瞒天过海,但被皇上拒绝了。
不仅如此,还召了三位王爷回奉城。
这皇位太后算来计去这么些年,也只不过让当年的四王夺嫡,变成了今日的三王争相。
长乾殿。
万修将伺候的太监,都派去了大殿院门外。
长乾殿大门敞着,裴霁坐在了门槛上。
左边坐着贺元弋,右边坐着万修。
如当年在光佛寺,他们坐在寺里侧门的石阶上一样。
“元弋,今日的雨,能下下来吗?”
“这是钦天监的事,恕臣无能。”
裴霁笑笑:“你当了丞相后,过于谨慎。”
“皇上,君臣有别。”
“嗯。有时朕在这长乾殿内坐着,看那些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总会想起我们在光佛寺的日子。那时,朕不是君,你也不是臣。万修,也还是个有着孩子心性的小太监。”
万修垂眸,余光瞥过tຊ三双鞋履,也忆起那时他们三个穿着寺里给的僧侣鞋一起坐着吃摘来的野果子。
那时,万修知道自己是太监,是奴才。
可那时年岁小,太子跟他亲近,贺元弋拉着他当兄弟。
倒也算是,无君无臣无奴。
“元弋,你怪过朕吗?哪怕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