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让秀云烧了水,小姐稍后好好沐浴一下。”阿蛮把她们带来的书籍都放到隔壁暖阁里去,走出来之际,颇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两天为了给锦王解毒,小姐都没休息好。”贺云曦嗯了一声:“这两天你们也辛苦了,待锦王身子稳定下来,你跟无烟可以出去好好逛逛,给自己也置办些好看的衣服首饰。”“是。”阿蛮笑着应下,随后迟疑,“小姐真要在锦王府度过余生?”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奇怪。作为一个丫鬟来说不该问,而贺云曦是以威武侯长女身份嫁给锦王,这辈子就是锦王妃。
陆太医闻言,脸色微变,心里生出些许顾忌。
他也说不出来顾忌什么,只是看着贺云曦这张过于淡定的脸,总觉得这个女子不一般。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闺阁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会看懂什么药方?
于是他点了点头:“稍后老臣回太医院,命人把配好的药包送过来,王妃只要安排侍女把配好的药材放在砂锅里煎好,一日两次给锦王殿下服用就行。”
贺云曦点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用一贴就行。”陆太医转头看向轩辕瑾,面露愧疚之色,“锦王殿下身子状况太过特殊,暂时还没找到根治的办法,只能服药缓解痛苦,还望王妃对殿下多一点耐心。”
贺云曦点头:“王爷遭受这般痛苦,我心疼都来不及,自然会好好照顾他,请太医不必担心。”
陆太医交代了几句,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开口:“王爷这两天确定没用别的药?”
贺云曦不解:“陆太医指的是……”
陆太医嗅了嗅,虽然屋子里用了安神香,也开窗通过风,但还是有股隐隐约约的草药味挥之不去。
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疑:“王爷寝殿里像是有药味。”
“锦王殿下常年卧床,有药味不是很正常?”贺云曦面色浮现不解之色,“成亲那晚进来之后,我就闻到了屋子里的草药味,比今天更浓郁。我有些不太适应,才连续两天把窗子都开开,让药味散去一些。”
是吗?
陆太医半信半疑,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锦王常年用药,屋子里有药味确实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股药味跟锦王以往用的方子并不一样。
因为味道太杂太浓郁,被其他味道掩盖住了,陆太医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哪种药材。
思及他来王府的次数到底较少,或许严嬷嬷给锦王用了别的药也有可能。
陆太医奉旨来锦王府时,尚未听到太多关于贺云曦的传言,若他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事先打听打听,或许此时就不会觉得一个闺阁女子什么都不懂了。
陆太医离开之后,贺云曦走进内殿,看着还在承受毒发痛苦,但看起来安静许多的轩辕瑾,蹙眉问道:“要不要找根绳子把王爷绑起来?”
轩辕瑾死死咬着牙,明明浑身无处不在叫嚣着痛苦是,疼得他脸色惨白,连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可他神志却无比清醒,清醒得能听到贺云曦说的每一个字。
“不,不用……”他紧紧攥着被褥,“陆太医走了?”
贺云曦嗯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来,安静地注视着他承受毒发痛苦时的一幕。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难处。
若轩辕瑾不是中了毒,不是有人想方设法欲置他于死地,以他的身份和皇帝的宠爱,这辈子可以活得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可偏偏就这么个毒,三番两次让他生不如死。
贺云曦转过视线,不想去看他的狼狈。
咚咚咚。
轩辕瑾咬着枕头,疼到极点时不停地拿头撞墙,痛苦地在床上翻滚,剧烈的喘息声和嘶吟声自喉咙里溢出,令闻者心惊胆寒。
贺云曦蹙眉:“想要戒掉阿芙蓉,王爷需要靠自己的意志力克服,若实在受不住了,我可以给你施针,但施针只能缓解一时的痛苦,而且银针会限制你的行动——”
“不……不用。”轩辕瑾咬牙,声音止不住的颤栗,“本王可以,我……我可以……”
贺云曦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阿蛮带着几个侍女把紫竹楼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紫竹楼一楼是小厅堂,用来招待客人或闲暇时候喝茶用,二楼才是卧房和书房。
阿蛮把床上被褥枕头都换了下来,从嫁妆里拿出一套全新的铺上,喝茶的茶壶茶具,吃饭用的碗筷杯碟,尽tຊ数换上新的。
空置的橱子被擦拭干净,通风之后,带来的衣裳全部被放了进去,外裙,寝衣,裤子,春装秋衣,冬袄,披风,几个侍女整理一个下午,把衣服分门别类放置妥当。
贺云曦跨进进来,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番。
阿蛮笑道:“等锦王府平静下来之后,奴婢再去给小姐多做一些新衣裳,另外什么衣裳搭配什么首饰,皇后命人送来的那几套头面质地不错,但款式过于老气,不好配衣服,可以留着以后送人。”
贺云曦站在二楼窗前,打开窗子,悠闲望向窗外。
此处视野不错,假山凉亭,回廊深深,湖里锦鲤嬉戏,凌波院里忙碌的侍女……一切景致尽收眼底。
阿蛮在案桌上摆了熏香炉,点上沉香之后,屋子里香气袅袅,很快让人神清气爽。
贺云曦独自站了片刻,享受着难得的空闲时间。
“奴婢让秀云烧了水,小姐稍后好好沐浴一下。”阿蛮把她们带来的书籍都放到隔壁暖阁里去,走出来之际,颇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两天为了给锦王解毒,小姐都没休息好。”
贺云曦嗯了一声:“这两天你们也辛苦了,待锦王身子稳定下来,你跟无烟可以出去好好逛逛,给自己也置办些好看的衣服首饰。”
“是。”阿蛮笑着应下,随后迟疑,“小姐真要在锦王府度过余生?”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奇怪。
作为一个丫鬟来说不该问,而贺云曦是以威武侯长女身份嫁给锦王,这辈子就是锦王妃。
外人看来,她的命运已完全牵系在锦王身上,锦王能恢复健康的身体,她就可以跟着享受荣华富贵;锦王若是短命,她只有陪葬和守寡两个选择。
但阿蛮这么问了,贺云曦竟完全不觉得奇怪,只淡淡一笑:“以后的事情以后说,暂时不必考虑太多。”
“是。”
外面渐渐落下黑幕。
内殿的喘息声渐渐趋于平缓,轩辕瑾虚脱地趴在床上,脸色煞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头大汗。
他明白自己熬过去了一次。
外殿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
轩辕瑾试着动了动手臂,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什么时辰了?”
“刚至戌时。”一个黑影跪在帐幔外,“主子现在可好?”
“挺好。”轩辕瑾虚弱地抬手拭去额头冷汗,轻笑声像是自嘲,“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
外面一阵静默,似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宫里有没有消息传出来?”
“皇后回宫后大发雷霆,砸碎不少东西,还召见了安王妃。”黑影说完,似是担心主子不知安王妃是谁,恭敬地补充一句,“安王妃就是威武侯二姑娘,贺嫣然。”
轩辕瑾轻轻闭眼:“你抽空去查一下威武侯府两个女儿的底细,从小到大,越详细越好。”
“是。”
黑影闪身而出,很快消失于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