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报了林霁予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女服务员了然,微微颔首,躬身,全程伸出一条手臂为他带路。暖黄色的墙纸,占满墙的油画挂画,印花的磨砂玻璃门,胡桃木色的椅子上是暄软的暗绿色皮质坐垫,餐桌上铺着白布,已经摆好了珐琅彩的瓷盘和银制餐具。他此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景。餐厅里,座位与座位之间的距离极宽。正是晚饭时间,已经有客人在用餐。隔壁桌的女士,在冬天里一件圆领的黑色羊毛连衣裙,光着腿穿露
他报了林霁予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女服务员了然,微微颔首,躬身,全程伸出一条手臂为他带路。
暖黄色的墙纸,占满墙的油画挂画,印花的磨砂玻璃门,胡桃木色的椅子上是暄软的暗绿色皮质坐垫,餐桌上铺着白布,已经摆好了珐琅彩的瓷盘和银制餐具。
他此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景。
餐厅里,座位与座位之间的距离极宽。正是晚饭时间,已经有客人在用餐。
隔壁桌的女士,在冬天里一件圆领的黑色羊毛连衣裙,光着腿穿露出脚面的高跟鞋。她和同桌的男士正在交谈,季谒能看出他们的动作,却听不见任何谈话。只有音乐在流淌。
林霁予还没有到,服务员先上了一小篮面包。季谒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暖气很充足,服务员过来问他是否需要把衣服挂起来,他摇摇头,说不用。他始终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很薄的黑色羽绒服,后背渐渐覆上一层薄汗。
季谒突然意识到,阶级不是钱,钱只是工具。阶级是空间。更大,更洁净,更安静,更具美感和等级制度的空间。
林霁予迟到了一小会儿,边脱衣服边风风火火地小跑过来,随手将大衣递给一路跟在她身旁大的服务员,说了句“谢谢”。
季谒开始回忆,自己从进门到现在,有没有说过谢谢。
在此之前,他曾以为自己是比咄咄逼人的林霁予有教养得多的人。
林霁予扫了季谒一眼,开口道:“你有点冷是不是?没关系,等开始吃饭就不冷了。”
季谒点头说好,顺势把外套脱下,学着林霁予的样子,递给已经折返回来的服务员,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递上两份菜单,季谒打开,每一道菜标注的价格都令人咂舌。他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就听林霁予说:“他们家我有好多想吃的,一直惦记着,今天能不能都让我点菜啊。”说罢,连菜单都不看就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
金枪鱼和鹅肝,还在季谒的认知范围内,黑松露和吉拉朵生蚝则是他从未听过的名词。牛排并不是牛身上一块具体的肉,还要分西冷、菲力和眼肉。
林霁予活在一个更具体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他唯一知道的规则,还是来之前特意查过的,吃西餐是左叉右刀。
到了现场一看,却发现餐具早已摆好位置。
季谒很害怕林霁予会问他问题。之前有没有吃过法餐,他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没吃餐前面包,诸如此类。
但林霁予什么都没说。
整顿饭,她几乎只说了,我超喜欢吃这个,这个我吃不下了。季谒心领神会,拿过剩下的菜品,学着她的样子,用面包蘸鹅肝酱,把牛排规整地切成块,把柠檬汁挤在生蚝上,鱼子酱要用迷你小勺挖一点蹭到虎口处舔掉。
结账时,季谒忍不住扫了一眼账单,总价处印着“1680”,最后付款却是1932块。超过了他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一天,季谒经历了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帮他把衣服挂起来,第一次吃到这些种类的食物,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餐厅会收服务费。
以及第一次和人约会。
吃完饭,两个人并肩出门。
他早已做好打算,要表现得像一个白富美的男友。他用尽力气伸手,想主动伸出手与林霁予交握,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