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分钟这样,火化炉里开始传出奇怪的哭声。江云绵已经习以为常,即使里面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躯体。她靠在摆在火化炉中间的桌子边沿,认真观察着,时不时调整火炉的温度,但一旁的沈淮颂脸色就不太好了。江云绵以为他害怕了,安慰他道:“这只是人死后的肺里有空气,而火炉里温度太高,所以气体受热膨胀排出,经过声带时才会发出声音。”“你以前胆子就这么大?”沈淮颂偏头看她。“没有啊,刚开始实习的时候也是怕得要死,特别是见着被车子碾碎的遗体,见一面一天都别想吃饭了,甚至还能把前一夜的晚饭吐个精光。
沈淮颂:“删了,应该信守承诺。”
“……”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云绵安静了几秒后,道:“谢谢你啊,本来也不关你的事的。”
“那也不一定。”
“啊?”
“你忘了那条信息?”
“是哦。”江云绵理智猛然回笼,“你是说有人要害你?”
沈淮颂瞥了眼她脖子上的伤,沉默片刻,恨铁不成钢道:“唐菁雯当时离你这么近,既然拿了那把刀,为什么不直接去威胁唐菁雯,反而把刀架脖子上,你是……”
后面的话,沈淮颂没说下去,但江云绵也知道,她坦白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
江云绵侧过身体,满目星星眼又道:“沈淮颂,你真真是除姐姐外,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啦,我以前果然没粉错人。”
“呵,不要过早下结论,免得以后后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反正你现在在我心里排名仅次于姐姐了。”
“你心里的总排名有几个?”
“两个。”
“……”
江云绵眨着杏眼道:“现在除了姐姐,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话落又觉得不妥,补充了句,“就是最好的朋友的意思。”
“谁要当你好朋友。”沈淮颂道,“别忘了我们的劳务合同。”
“……”
『真够煞风景的。』
“是是是,沈老板。”江云绵撇撇嘴道。
沈淮颂瞧了她一眼,片刻后,略微严肃道:“要是我不拦下你,你真的要自刎。”
“怎么会,只是吓唬他们罢了,我才不会这么傻呢。”
沈淮颂偏过头看她,似洞察了一切:“撒谎。”
江云绵愣了几秒,道:“害,这也没办法嘛,不过刚刚确实过于冲动了,还好你拦下我了,不然我就这么死了多亏,我还想多活两年呢,看看三十岁会是什么样。”
沈淮颂淡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之后两人缄默下来。
直到在等红绿灯的岔路口,江云绵倏地开启话题,“沈淮颂,好多人都说三十岁后相当于重获新生,你说是真的吗?”
沈淮颂过了几秒才回:“可能吧。”
他问道:“虞漫音死了你不难过?”
“不难过,都看了这么多年生死,早就习惯了。”江云绵挤出一个微笑。
沈淮颂无情揭穿:“别笑了,笑得跟哭一样。”
“我只是一时不适应。”江云绵呼出一口气,道,“放心,我会很快调整好的。”
到达殡仪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要值夜班的人,就还有高馆长在。
江云绵跟高馆长说明来意,但高馆长深怕惹上事端,一直拒绝,后面沈淮颂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让高馆长同意了。
江云绵借了套工作服穿上,凭着以前人少时顶替过化妆师的经验,帮虞漫音的遗体修容,净身穿衣。
再制作遗像,布置告别厅,举办追悼会等流程后,把遗体推进熟悉的火化间。
单单这些流程下来,已经凌晨接近三点,可火化虞漫音还需要近两个半小时。
江云绵准备火化前,让沈淮颂先回去休息,自己守着火化炉就行。
沈淮颂凝视她几秒,戳穿她的小心思:“想赶我走,等火化完好远走高飞?”
“没有。”
“我有这么好骗?”沈淮颂道,“别忘了,你和我签了合同,现在还没满三个月。”
“……”
江云绵低着头不说话了。
毕竟她确实这么想的。
姐姐不在了,她也不想再留在北桉。
即使她也没想好具体要去哪。
沈淮颂盯了她一会儿,意味深长道:“再待一天,或许有转机。”
“能有什么转机。”江云绵抬头注视他,苦笑道,“能让姐姐死而复生吗?”
“说不定呢。”
江云绵突然觉得好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唯物主义者。”
“以前确实是。”沈淮颂移开目光,看向她后面的火化炉,语气坚定道,“再待一天,要是没有转机,我可以不要违约金,并且帮你安全地避开唐菁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江云绵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只是猜测。”沈淮颂把目光移回江云绵脸上,“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有答案。
最后,江云绵没赶走沈淮颂,但还是开启了火化炉。
因为姐姐之前说过,要是她死了,不用管时间,一定要尽快火化。
烧了10分钟后,炉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像在烤肉串一样,只是里面的躯体弯曲得可怕。
又过了十分钟这样,火化炉里开始传出奇怪的哭声。
江云绵已经习以为常,即使里面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躯体。
她靠在摆在火化炉中间的桌子边沿,认真观察着,时不时调整火炉的温度,但一旁的沈淮颂脸色就不太好了。
江云绵以为他害怕了,安慰他道:“这只是人死后的肺里有空气,而火炉里温度太高,所以气体受热膨胀排出,经过声带时才会发出声音。”
“你以前胆子就这么大?”沈淮颂偏头看她。
“没有啊,刚开始实习的时候也是怕得要死,特别是见着被车子碾碎的遗体,见一面一天都别想吃饭了,甚至还能把前一夜的晚饭吐个精光。
而且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大多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值夜班,就算开着灯也不敢睡,总感觉阴森森的。”
江云绵想起以前的经历,笑着说:“还有更恐怖的呢,但还是不说了。”
“说吧。”
“你不怕?”江云绵扭头问。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
他只是想起了之前被火化的经历。
沈淮颂继续道:“现在也无聊。”
“好啊。”江云绵边观察着炉内情况,边把这些年来工作发生的怪事吐露。
什么值班第二天醒来看见有尸体挂在门口啊,火化时尸体起身啊,遗体眼睛闭不上啊……
她说得挺开心的。
以前怕姐姐害怕,她觉得有趣却惊悚的一些事都没和人分享过。
不知不觉间,两个半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江云绵把剩下的骨头捣烂,装进骨灰盒里。
沈淮颂在一旁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一时心情复杂。
江云绵清理完卫生,解决一些剩余的流程,已经临近早上七点。
她抱着骨灰,跟高馆长告了别后,搭着沈淮颂的车,前往墓园的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