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妒忌宋小姐的才华容貌,这才火烧驿馆?”姜永宁简直哭笑不得:“我是监国公主,犯得着去妒忌她?显然这是梁国那边坐不住了,逼着大辽倒向他们!”姜洺珏一听,赶忙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咱们得跟使臣解释清楚!”行宫小室里,宋施宇礼数周全,好像刚刚被火烧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姜洺珏赐他免礼,上茶。宋施宇便捧着茶,神色始终淡淡的,在听完一段冗长的问候之后,他站起来施了一礼。“有劳陛下和长公主费心,舍妹身子无碍,只是容貌有些毁损——她毕竟是个未嫁的女儿家,难免心怀怨怼,还请陛下,长公主勿怪。”
姜永宁带着人急匆匆往驿馆赶。
不是猜不出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除了梁国的人不做他想,她身边不正有个卑躬屈膝的卧底吗?
该死的陆霁清,千防万防,一天恨不得八百双眼睛盯着他,他竟还能背着她弄出这么大事来!
那个陆九莫非是什么神仙精怪不成?
亦或是大乾宫内还有别的奸细?
有心想把陆霁清抓过来再好好审问审问,可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跟辽国的结盟!
就算宋家对她心有芥蒂,也决不能白白便宜了梁国,让他们踩着自己的脸面抢先一步。
长公主銮驾急三火四地赶到驿馆,只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
火势凶猛无比,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驿馆已经被烧为白地,还牵连了左右十数间房舍。
幸亏是白日里,除了宋小姐之外,并无其他人受伤。
没有出人命就好。
姜永宁稍稍松了口气。
不说宋氏兄妹,就是使团里其他人出了命,结盟之事恐怕也难再转圜了。
“使团现在何处?”
一个绿袍小官满脸的黑灰,跪在御撵前,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道:“陛下才派了人,将使团接到了玉山行宫安顿。”
姜永宁眉头蹙起,厉声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天子脚下当差,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绿袍小官当即被吓得冷汗涔涔。
使团下榻驿馆,衣食住行全都由他负责,现在驿馆竟着了火,害得使臣受伤,若是意外也就罢了,偏偏是有人故意纵火。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能拿住纵火之人,也算将功折罪,偏偏纵火之人还是被辽国使臣截获的!
更打脸的是,纵火者口口声声说是奉了护国长公主的命令!
这事往小了说,辽国深受侮辱,从此与大乾断绝往来,往严重了说,没准辽国就得以此事作筏子,像大乾宣战。
绿袍小官就是想为自己开脱都找不到词,斩首都是轻的,不株连三族都是陛下和长公主格外开恩了。
姜永宁气得扶住额头:“将涉及此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押入诏狱,交由刑部定罪!”
“摆驾行宫!”
宋新月心疼那些被焚毁的孤本典籍,一时间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受了伤。
到了玉山行宫,太医过来拿了烧伤的药膏过来,她才后知后觉,身上好几处都落了疤,狰狞可怖的样子,宋小姐只瞧了一眼就几乎昏过去。
当侍婢禀报说长公主带着东西过来探望,宋新月哪还维持得住世家贵女的风范,破口大骂着让她滚。
还是宋施宇更冷静些,安抚住妹妹,亲自去见了姜永宁。
刚好,姜洺珏的御驾也才刚刚赶到,姐弟俩在行宫门口碰了面。
“长姐!”
小皇帝从御撵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姜永宁的胳膊。
“我听说你妒忌宋小姐的才华容貌,这才火烧驿馆?”
姜永宁简直哭笑不得:“我是监国公主,犯得着去妒忌她?显然这是梁国那边坐不住了,逼着大辽倒向他们!”
姜洺珏一听,赶忙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咱们得跟使臣解释清楚!”
行宫小室里,宋施宇礼数周全,好像刚刚被火烧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姜洺珏赐他免礼,上茶。
宋施宇便捧着茶,神色始终淡淡的,在听完一段冗长的问候之后,他站起来施了一礼。
“有劳陛下和长公主费心,舍妹身子无碍,只是容貌有些毁损——她毕竟是个未嫁的女儿家,难免心怀怨怼,还请陛下,长公主勿怪。”
这话听着不失风度,却是极为客气疏离的,也有送客的意思。
姜洺珏毕竟年岁还小,心里藏不住事,急着分辩道:“那纵火之人是存心陷害!长姐是最仁慈不过的,断不可能青天白日的去放火!”
姜永宁道:“不知纵火者现在何处?”
宋施宇放下杯子,清凌凌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又很快错开。
“我自然不会去信他一面之词,本来是要送往刑部严审的,他却在押解途中畏罪自尽了。”
姜永宁深深一叹。
“宋大人,你此来大乾,想必也是带着期望两国结交的念头,辽国新帝继位,我大乾又何尝不是,眼下正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
“只有梁国,这些年秣兵历马,对周边大国磨刀霍霍,其心可诛,倘若大辽真的舍大乾而去交往梁国,无异于与虎谋皮!”
“放火之人究竟是谁派来的,还请宋大人细思。”
也不知是不是姜永宁的错觉,宋施宇的神色好像露出几分玩味。
“无论他是谁派来的都不打紧,臣只问长公主一句话。”
“什么?”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姜永宁怔住。
她虽然读书不多,《论语》到还是读过的,只好苦笑道:“典守者不能辞其责。”
宋施宇将茶添满。
姜永宁拉了拉姜洺珏的袖子,俩人告辞。
“长姐,你跟宋大人打的什么哑迷?他究竟信了没有?”
轿撵并排而行,姜永宁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力道:“他的意思是说,不管放火的人是谁派来的,终究是在大乾的驿馆做下的事,咱们保护不周,难辞其咎。”
姜洺珏重重拍了下轿撵:“这个宋施宇,当真刁滑!”
姜永宁怅然道:“他说的也在理,事到如今,抱怨和问责已经没用了,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
“咱们该怎么办?”
姜永宁倒是想出三四个主意,只是还需拿到朝堂上,跟朝臣议一议。
回到宫中,姜永宁带着人直奔重华偏殿。
压的一股火正没处出去,自然少不得把这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法的人拎出来好好责问责问。
她是带着刑具来的。
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混着淡淡的腐臭气扑面而来,姜永宁蹙着眉,几欲作呕。
殿内昏暗,陆霁清本在昏睡中,门一开,夕阳洒进屋子,有些刺目。
他眯了眯眼,“你来了。”
声音已是虚弱至极。
姜永宁走近了些,才发现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诡异的热度混着腐臭从他身子里散发出来。
他在发抖,嘴唇也是苍白的,吐出的呼吸也是断断续续的,好似在忍耐着无边痛苦。
他好像……真的快死了。
不知怎的,姜永宁忽然有了一刻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