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川?”厉闻川真的来救她了?还是飞着过来的?苏蔓怀疑自己正在做梦。幸好男人腰上的缆绳为眼前的一切增添了一点真实性。“真的是你?”厉闻川一双漆黑的眸锁在她的身上,笑得愈发不羁:“怎么?不信是我救的你?”“刚刚不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说我很爱你,你死了我都要掘地三尺帮你报仇的吗?”苏蔓怔然。一股温热的麻意,从她的天灵盖,顺着脊柱一直窜到了脚尖。两人在空中荡啊荡,每一秒都是心跳的极限。
一道铃声在空旷的大楼里突兀响起。
葛叔在听到这阵铃声后,眼神慢慢变了。
苏蔓一时间被他的眼神震慑住。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前一秒钟,葛叔的眼睛里还有对生命的敬畏,可现在,人命在他眼中忽然变得不再重要。
就好像人在杀第一条鱼的时候还会害怕,可鱼杀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苏蔓意识到葛叔心态变化的来源是那通电话。
一定是他的雇主在催促他尽快动手。
铃声是宣告她死亡的最后通牒,可往好的方向想,也可能会是她的生机。
会催促,说明应该是有人要赶来救她了。
苏蔓猛地松开了手,惯性作用下一直紧绷着身子的葛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苏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疯狂往门口跑去。
幽暗的楼道里,她的脚步一刻未停。
即使摸黑摔得头破血流,膝盖青紫一片,肺几乎要跑到炸裂,她也不敢停下。
苏蔓在前边跑着,葛叔在后面追,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十阶的台阶根本不需要跨多少步。
葛叔一脚踹上她的后背,苏蔓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竟跌跌撞撞地滚到了楼道的小窗边缘。
好消息是,她及时刹住了脚步。
坏消息是,废弃大楼的窗沿并没有安装任何扶栏。
再往前一步,她便会从万丈高空中坠下。
摔成肉泥。
她的身后,葛叔拿着刀在步步紧逼。
苏蔓迅速弯下腰,捡起一块半破损的砖头,狠狠攥在手心。
“你别过来!”
她浑身是伤,药效偏偏再次涌上来,双手双腿软得不像话,她拼尽全力才勉强站稳。
两个疯疯癫癫的丑角,一个举着刀,一个攥紧砖头,谁都不肯让步。
“姑娘,你跳下去吧。很快就结束了,不疼的。”
“你要是怕路上没有伴,等你跳了我就下去陪你。”
“算我求你了。”
葛叔举着明晃晃的尖刀,几乎踱到了她的跟前。
“……”
她才不要乖乖跳下去!
苏蔓宁愿被对方捅上几刀,好歹及时去医院还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实在倒霉死在了半路,也会被定责为他杀,但凡厉闻川有点良心也会帮她查一查幕后黑手,不叫她死得那么憋屈。
腰间的手机再次响起,葛叔双目赤红,眼泪跟着往外流。
“姑娘,对不住了。”
苏蔓被猛地推了一把。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狂风将苏蔓的长裙吹得猎猎作响。
求生的本能令她在下坠的那一刻,狠狠拽住了葛叔的手。
她半吊在窗沿边。
葛叔则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半个身子也悬在了窗外。
“放手!”
切身感受到三十多层的高度,葛叔顿时仓惶失措。
当死亡横在眼前时,过去那些不怕死的言论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葛叔咬着牙,几巴掌扇在了苏蔓的脑门上,力道极大,打得她耳鸣了一瞬,脑袋嗡嗡作响。
苏蔓仍是不肯松手。
男人老泪纵横,一滴一滴砸到她的脸上:“姑娘,我女儿每个月都要做化疗,她真的不能没有我。”
“她妈妈走得早,她只有我了,我要是死了,她会很伤心的。”
苏蔓不想听这些悲催故事,葛叔悲壮又极具鼓动性的声音却一直往她耳朵里钻。
“可你不一样,你死了,没有人会为你难过。”
“我早就调查过你了,你父母把你嫁到厉家以后就没再顾过你的死活,你的丈夫也不是很喜欢你……”
“闭嘴!”
苏蔓咬牙切齿地骂道。
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她凭什么要死在这里?
就因为她没人疼没人爱,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掉眼泪,她就活该死?
什么强盗逻辑!
苏蔓眼眶泛着红,临死前也要逞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丈夫很爱我,我要是死了,他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你的!”
葛叔愣了一下,随即捡起旁边的碎砖块,狠狠砸向苏蔓的手。
边砸边哭。
“姑娘,你别哭。”
“你也别怨我。”
“我只是个可怜人,你也可怜……”
苏蔓一双手被砸得血tຊ肉模糊,终于渐渐地失去了力气。
连求救都喊不出来。
没办法了。
她再怎么想活下去,三十多楼的高度,一切都是回天乏术。
或许只有超人瞬间赶到才能救她。
苏蔓绝望地望着浩瀚星空。
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飞速往下坠。
也好。
至少死的那一刻她成了一只自由的飞鸟。
一个人影忽然从对面大楼的施工吊架上晃了过来。
飞虫振鸣,星光璀璨。
狂悖的飓风忽然静止。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逆着探照灯光,男人的脸晦暗不清,可那只牢牢揽住她的手,却过分熟悉。
“你可真狼狈啊。”
男人笑得肆意又邪气。
苏蔓仰着脸,几乎看呆。
“闻川?”
厉闻川真的来救她了?
还是飞着过来的?
苏蔓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幸好男人腰上的缆绳为眼前的一切增添了一点真实性。
“真的是你?”
厉闻川一双漆黑的眸锁在她的身上,笑得愈发不羁:“怎么?不信是我救的你?”
“刚刚不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说我很爱你,你死了我都要掘地三尺帮你报仇的吗?”
苏蔓怔然。
一股温热的麻意,从她的天灵盖,顺着脊柱一直窜到了脚尖。
两人在空中荡啊荡,每一秒都是心跳的极限。
葛叔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刚探出脑袋,厉闻川利索地举起了枪,子弹极快地穿透他的头颅。
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蔓身子僵直了一瞬。
倒不是她有多圣母心,她早就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是葛叔死就是他们亡。
可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苏蔓还是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以及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她往后难道要一直面对这样的人生了吗?
“他们会冲你来,大概率也是因为我。”
厉闻川似乎识破了她的心事,他垂着眸,对面大楼的探照灯光为他的身影覆上一层白金色的氤氲柔光。
“如果你想退婚,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次,苏蔓没有马上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