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游还想再看,谁料一方砚台连带着黑墨一并甩到脸上,他的脸瞬间与暗夜融为一体。楚游吃痛回神,胡乱抬手擦了把眼睛就去追已经跑到水榭外头的女子。几息之后,楚游重新站到女子身前,这次他学乖了,直接掏出一个湖蓝色的鼓囊囊的布袋递到女子面前,“小tຊ姐,靳言谢将军让我来接你。”谢瑶歪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正朝着楚游小腿踢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只因她认得那个布袋。她也有一个,是珊瑚红的,当年母亲给了她和哥哥一人一个。
皇都的夏夜,月光清冷,微风习习。
靳言与众人在正厅攀谈,谢府西北边的一个小院落里,一黑衣男子正躲在树上,目光扫过水榭风灯下低头练字的淡紫色身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少女身边的唯一仆从离开。
楚游脚尖一点,从树上飞出,稳稳落在水榭中央。
女子听到动静,抬起脸。
下一刻,楚游直接顿住,只见女子圆圆的杏眼,鼻尖小巧精致十分可爱,许是吹着风,鼻尖还有些微红。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神纯净无垢,又可能是被突来的陌生人吓到,薄唇微张,呆萌的不行!
将军让他来后院找阿瑶小姐,可没提醒他小姐长这么好看!
楚游还想再看,谁料一方砚台连带着黑墨一并甩到脸上,他的脸瞬间与暗夜融为一体。
楚游吃痛回神,胡乱抬手擦了把眼睛就去追已经跑到水榭外头的女子。
几息之后,楚游重新站到女子身前,这次他学乖了,直接掏出一个湖蓝色的鼓囊囊的布袋递到女子面前,“小tຊ姐,靳言谢将军让我来接你。”
谢瑶歪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正朝着楚游小腿踢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只因她认得那个布袋。
她也有一个,是珊瑚红的,当年母亲给了她和哥哥一人一个。
白嫩的小手接过布袋,抿着唇打开,里面是颗光滑圆润的硕大东珠,即使在黑夜,也散发着幽幽微光。
“将军说,小姐肯定认得这幅画。”楚游又递过去一个小小的卷轴。
谢瑶咬着唇把卷轴打开,笨拙的笔墨勾勒出一个正在石榴树下练剑的少年模样,旁边还有题字:小小瑶。
这是她六岁时画的第一幅完整的作品,哥哥为了留念,直接给她裱了起来,后来一直存在母亲的钱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取画的暗语。
楚游见谢瑶怔怔出神,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自他出现,小姐还没说过一个字!
……
此时的正厅,谢玄思朗声道:“阿渊还能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以前的事必要再提,以后阿渊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叔父。”
“是吗?”靳言抬起头,眸光落在谢玄思脸上。
他眼中激起薄薄水雾,快要看不清眼前的这位叔父。
“只要叔父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你。”谢玄思握住靳言的手臂。
这时安静的厅内忽而响起一声轻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琰冷淡又疏离的眸光凝着谢玄思,“父亲,如今就有一事需要您成全。”
靳言闻言,静默。
谢玄思:“何事?”
谢琰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在唇边轻咳两声,“禀明圣上,将侯府的爵位还给阿渊。”
话音一落,众人像是被定住一般,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玄思还未开口,谢玄晖却抢着道:“二哥继承爵位多年,侯府蒸蒸日上,前程大好。渊儿流散乡野七年以种地为生,如今刚回皇都,怕是不能操之过急。”
“对啊对啊,不能操之过急。”阮氏在一旁附和。
“渊儿,你说呢?”谢玄思问靳言。
靳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那就依二位叔父。”
下一刻,靳言的眸光落在阮氏身上,“婶婶,阿瑶呢?”
阮氏闻言,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朝身旁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阿瑶呢,亲哥哥回来,怎么还不出来迎接?!”
二十来岁的丫鬟立即跪到了地上,“回夫人,奴婢两日前就通知了小姐,可小姐说她即将出嫁,不愿……”
她被靳言宛如寒冰的双眸凝着,声音止不住地发抖,“小姐说她……不愿见其他男子。”
丫鬟说完双手交叠,额头直直朝地上磕了下去。
阮氏挤出几分慈爱的笑容,“阿瑶脾气古怪,执拗的很,强拖着她过来又怕伤了她,便也随她去了。”
“是吗?”靳言声音仿佛结了冰,周遭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屋内的气氛瞬时又僵硬下来。
“是啊是啊,阿瑶她……”阮氏的话顿时如像是哑火的炮仗,哽在喉头。
只因她看到了立在门边的瘦弱身影。
靳言也看到了谢瑶,他强忍住心底的澎湃,起身对众人道:“我今日来侯府,只为两件事。一是接阿瑶回家,二是告诉叔婶们一声,侄儿准备收回母亲的嫁妆。”
阮氏闻言,顿时感觉自己落入冰窖。
这些年明面上是她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若真细细盘查便会发现,那都是王氏每年的产业营收粉饰来的太平。
如今靳言说要收回,那以后拿什么支撑这花钱如流水的谢府!
“渊儿,你还不知道,你母亲的嫁妆单子当年随那大火一起烧没了,你母亲在世时就已经把许多产业并入谢家,如今说要收回,怕是难了。”谢玄晖堆肉的脸上满是油光,皮笑肉不笑地道。
靳言朝门口走去,“此事不难,当年母亲出嫁,嫁妆单子外祖那里也留了一份,王闲表哥不日便会到达皇城,到时我会一一盘查。”
“阿渊!”谢玄思起身,“你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
靳言行至谢瑶身侧,把她护在身后,“当年我父亲继承爵位,他和母亲把俸禄和产业作为补贴,才撑起的侯府。如今二叔袭爵,也应该撑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与担当。刚刚三叔也说如今侯府蒸蒸日上,前程大好,难不成这侯府的前程是用我亡母的嫁妆铺垫而来的吗?”
话音落下,屋内鸦雀无声。
靳言牵起谢瑶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这里乌烟瘴气,若不是等阿瑶,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等等!”阮氏追出门,“阿瑶中秋就要和殷公子成亲了,你要带她去哪?”
靳言回头,冷哼,“我这个亲哥哥都不知道阿瑶要成亲,婶婶是何处听人胡呲的消息?!”
说完,也不管阮氏在后面唧唧哇哇又喷些什么,靳言只拉着谢瑶头也不回地走。
上一世,不知阿瑶为何答应这门亲事,成亲后她亦是对殷家的羞辱闭口不言。直到那日,他在殷家看到她冷冰冰的尸体。
靳言握紧那只纤细的小手,薄唇紧抿。
微风吹过,吹落两行热泪。
阿瑶,他的阿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