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抖了下袍子摆,悠闲地摇着摇椅。“放出风去,就说那一箭射中了我的胸口,我重伤之中,需要静养。可能这一年两年都回不了京城。“也可能,活不久。对了,马上写封折子给皇上,就说今年我不回去过年了,我要在这儿养伤。”善良看着摇椅上风流懒散“活不久”的男人,嘴角抽了抽,“是,主君。”几个人退下,往外走。其他人已经走出了书房,走到最后的善良想了想,又回过身来,朝燕蘅说道,“主君,属下们刚才在村口遇到了夏娘子。”
夏小柔赶着牛车,刚走出村口,就遇到了一行人,打头的一人是她认识的。
这是燕蘅庄上的护卫们。
善良勒住马缰绳,朝夏小柔颔首,“夏娘子。”
见他打招呼,夏小柔也停了牛车,礼貌回礼,“原来是善良,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善良和另外六人,全都风尘仆仆,穿着远行衣。显然,他们行了远路。
“从京城来,这便回庄上去。”善良朝夏小柔摆摆手,带着六名手下策马离去。
从京城来……
夏小柔轻轻一叹,是呢,他们是京城人,她只是祖祖辈辈长在庆阳乡下的农家女。
她和燕蘅是云泥之别。
夏小柔看着自己的小腹处,苦笑一声,又将牛车往前赶去。
-
善良七人,快马加鞭回了庄上。
他们将马儿丢给门房的护卫们,径直去了后宅燕蘅的书房。
书房在花园的另一侧。
这是燕蘅处理公事的地方,和他的卧房隔着一座小厅。
花园和他的卧房,布置雅致清幽,一看便是闲适消遣之处。
但书房的布置,就显得冷清多了。
颜色不是灰黑,便是白,没有一丝的彩色。
就连墙上的画,也没有色彩,而是水墨色。
“你们回得有些迟。”一身月牙色常服的燕蘅,坐在摇椅上,依旧散漫慵懒,除了一双眼,浮着少见的阴桀。
善良低头行礼,“主君,实在是那人本事了得,属下们一路追到皇城附近,还是被他甩了。”
另一人走上前,“主君,看那人逃窜的方向,您前日遇袭,会不会是皇城之人主使的?”
善良反对,“他没这么傻吧?这不是引着咱们找上门寻人么?”
“那你寻到了吗?”燕蘅眸光微缩,沉声问道。
善良低头,“没有。”
“哼!”燕蘅冷笑,“那人是猜准了你们不敢查下去,所以有意往皇城跑。”
善良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又看向燕蘅。
“主君,接下来怎么办?”善良皱眉问。
燕蘅抖了下袍子摆,悠闲地摇着摇椅。
“放出风去,就说那一箭射中了我的胸口,我重伤之中,需要静养。可能这一年两年都回不了京城。
“也可能,活不久。对了,马上写封折子给皇上,就说今年我不回去过年了,我要在这儿养伤。”
善良看着摇椅上风流懒散“活不久”的男人,嘴角抽了抽,“是,主君。”
几个人退下,往外走。
其他人已经走出了书房,走到最后的善良想了想,又回过身来,朝燕蘅说道,“主君,属下们刚才在村口遇到了夏娘子。”
燕蘅赫然抬眸,“她和谁在一起?”
“她一个人,匆匆忙忙赶着牛车,不知要去哪里。”
听说是一个人,燕蘅的神色又舒缓下来,“她是当地人,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燕蘅摆摆手,示意善良可以离开了。
但善良又说,“对了,属下在京城时,被一个人拦住了问了许多话。”
燕蘅似乎对善良说的京城的“一个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掸了掸袍子,漫不经心问,“哦?是谁?”
“安国公府的闻四小姐。”
“与我有何干?”燕蘅冷嗤。
“她拦着属下的马儿,反反复复问了主君许多问题,可见,她心里还是想着主君的吧?”善良看着燕蘅说。
燕蘅站起身来,拂了下袖子往外走去,“与我何干?”
善良,“……”
-
夏小柔赶着牛车,来到了隔壁乡,一路打听,找到一个老大夫。
她今日特意换了身不像寡妇的衣裳,又往脸上抹了抹药汁,让自己看起来年纪大些。
向老大夫说明来意后,老大夫一看她的打扮,没多问,点了点头,只叫她将手腕伸过去,查脉象。
不多时,又查另一只手。
查了手,又问夏小柔葵水时间,胃口如何,又问睡眠如何。
“葵水有两个多月没来了,胃口不大好,昨天还吐了,近来瞌睡十分重,睡下去醒不来的那种,整日觉得疲乏不堪。”夏小柔说着自己的近况,末了,又补充说,“我成婚两年多了,只有近来是这种情况。”
老大夫捏着白胡子,慈祥地笑了起来,“是呢,你有孕了,小娘子,恭喜啊,有一个多月了。”
夏小柔安耐不住激动,“真的吗?大夫?我……我以前身子不好,都说我不能怀上。”
“这怀孩子,讲究一个缘分,你以前没有怀上,现在不就有了?有人十年没怀上,后来就忽然有了,都是有的。”老大夫笑着说。
夏小柔激动不已,又请老大夫开了些安胎的方子,付了诊金,离开了老大夫家。
不过,她仍然不放心,又打听到一位稳婆家。
老稳婆虽然不会看脉象,可会看身子。这是夏小柔前世,和不少生过娃的妇人们聊天时,知道的经验。
老稳婆将她带进卧房,让夏小柔脱了衣裳,查看了她的胸部和下体,又问了行房的日子,都是女人,夏小柔就不避讳地说了。
老稳婆笑眯眯地抚着夏小柔的小腹,“恭喜小娘子,你确实有孕了,第一次行房还一次就中,你肚子可真争气呢。”
夏小柔窘着脸,“可能是我身子年轻吧。”
她付了诊金,又说,“到时候请婆婆给我接生,我再付更大的酬金。”
“好说好说,等小娘子的好消息。”稳婆笑道。
她给夏小柔估算了生产的时间,让夏小柔提前准备起来。
夏小柔记下日子,离开了稳婆家。
回去时,虽然道路并不崎岖,但夏小柔却让牛车缓缓而行。她担心走快了,颠着她的孩子。
孩子——
前世盼了十年,却始终不出现的孩子。这一世,这么快就来了,她定要好好呵护着。
看看天色还早,夏小柔决定到集市街找绣娘做几套孩子的衣裳。
她也想亲手给孩子做衣裳,但让人看见了,会引来猜想。
请人做,也能避免这些麻烦。
牛车才绕上街市口,有一伙人朝她的牛车冲来。
吓得老实的牛儿也忍不住哞哞叫唤。
一个落魄的青年男子,怀里抱着一卷书画,背着货架,夺命地跑。
“站住,抓住那个小偷!”
“我没有偷,你们冤枉我!”
“没偷你跑什么?你给我站住!”
“我不跑,等着挨打吗?你们刚才根本不听我解释,挥拳头就揍我。蛮夫,粗鄙!本童生不屑与你们争辩!”
这书生跑到夏小柔的牛车旁,手里的一卷画掉到了地上,摊开了些。
露出画卷末尾的署名,“左飞翼”。
看到这个名字,夏小柔猛吸一口气。
童生,左飞翼!
“你认识宋文山吗?”趁着这童生捡画卷时,夏小柔拉着他的衣领,激动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