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南轩结束发言,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主持人顺着他的目光跑到我面前,伸出话筒:“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Susan。”我说。汤南轩换了个站姿,脸上闪现两个浅浅的酒窝。“那么,Susan,”主持人问,“对于汤警监刚才的发言,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你们为什么不在对面捞?”我脱口而出。汤南轩和主持人脸上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主持人先反应过来:“萨米湖这边是免费公园,对面是私人豪宅和码头。Susan,你是在问为什么警方选择了这里,而不是对面,对吗?”
我和 Clair 在电话里敲定了律师函的内容。
“Okay,我打印出来,你签个字,然后我就寄给保险公司。” Clair 说,“这就行了,肯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立马给你换律师。”
“谢谢啦。”我说,“顺便还有件事,关于 Amanda——”
“知道。” Clair 说,“Amanda 的案子已经重启调查,由国王郡的汤警监负责,他已经通知过我了。”
哈?已经重启?谁负责?
“啊,那太好啦。”我说,“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是由谁负责?”
“Sera,这事太感谢你了,我欠你这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我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Clair 说,“汤警监说你为重启调查出了不少力。”……警……监?
“哈哈,已经重启了?我都不知道。”我问,“是因为你们上次去搜寻,发现了新线索吗?”
“没有。” Clair 说,“汤警监说,十年过去,现在技术进步了,应该重新审视以前的证据,看能否发现新线索……”
我确实有好几天没见到汤南轩了,但他几乎每晚都会打电话给我,聊一会儿天。他为什么没提起这事?难道我看漏了他的短信?
和 Clair 通完电话,我翻开汤南轩的短信。最新的一条还是上周的:“除虫公司说清理完了,你晚上回家住吗?”
Amanda 失踪案已经重启调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虽然案件跟我没直接关系,但我也花了好几个小时帮忙找线索……
那我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定位照片拍摄的地点呢?
手机又响了,还是 Clair:“明天的活动你也参加吧?你现在还不能开车吧。我去接你,顺便拿律师函给你签字。”
“明天什么活动?”我一头雾水。
“你没看邮件吗?” Clair 说,“国王郡警方要在萨米湖打捞东西,咱们协会要去湖边集会,抗议警方扰动野生鲑科鱼类的栖息水域。”
我登进邮件账户,在垃圾邮件文件夹里找到了协会通知。
邮件称,协会理解警方的工作需求,但强调必须坚守环保底线。因此,呼吁志愿者明天前往萨米湖打捞现场,友善而坚定地表达立场,敦促警方在行动中尽量减少对水域的影响。
“你肯定会去的吧?” Clair 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去湖边玩玩也挺好的。”
第二天果然是个大晴天,协会的志愿者携家带口,来了上百人。其中不少小朋友在湖边追逐玩耍,唱歌跳舞,俨然一副节日景象。
我负责饮水站,把大桶饮用水倒进小纸杯,分给大家。
虽是晴天,湖边的风却凉飕飕的,来喝冷水的人不多,我很清闲。负责零食站的姐姐拿出笔电开始写工作文档,我也准备继续浏览徒步网站上的照片打发时间。
手机刚拿出来,Clair 就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缩着肩膀走了过来。她在一堆矿泉水桶后面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
零食站的姐姐啪地合上笔电屏幕:“Clair!快给我们讲讲你的蒙州历险记。”
原来 Amanda 失踪后,许多志愿搜救组织曾提供帮助。虽然 Amanda 始终未找到,但他们的奉献精神深深打动了 Clair,于是她也成了志愿者。
她最近休假去蒙州,帮忙寻找一位失踪两年的大学生。期间,附近露营地有个五岁小孩失踪,他们暂停原计划加入搜救。
Clair 队友的搜救犬在停车场发现了小孩的气息。警方顺藤摸瓜,发现是孩子没有监护权的父母一方带走了孩子。
虽然小孩事件有了好结果,但大家的假期所剩无几,寻找大学生的计划受到影响。不过,大学生家属表示理解,大家约定日后再继续搜寻。
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零食站的姐姐不断抛出问题。
“Clair,你从哪学的搜救技术……没经验也行啊……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
“What?你们自己出食宿和机票钱?家属呢……哦,比你们还穷……”
“那要是想捐款——”
“电视台来啦!”协会副主席跑过来,“快点,大家都去举牌、造声势。”
这时协会的志愿者已经走了不少,主要是小朋友们回去午睡了。剩下二三十人举着牌子,喊着口号,围成一个弧形,簇拥着电视台的外景主持人。
外景主持人正在采访警方负责人,而那个负责人竟是汤南轩。
他今天穿着全套制服。笔挺的黑色制式衬衫完美贴合高大挺拔的身躯,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皮带上挂着各式装备。
他站在那儿,气宇轩昂,英姿飒爽,与其他在寒风中瑟缩的人仿佛不在同一个图层。
我赶到时,汤南轩正在侃侃而谈。
“……我们精准划分了打捞区域,最大限度地减少对鲑科鱼类栖息地的干扰。我们与当地环保组织保持密切沟通,随时调整行动。我们将全力以赴,既要找到失踪的 Sarah,也要尽力保护当地的……”??
警方在萨米湖打捞,是为了 Sarah?
汤南轩是负责人?
那 Howard 呢?我环顾四周,没见到他。
汤南轩结束发言,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主持人顺着他的目光跑到我面前,伸出话筒:“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Susan。”我说。
汤南轩换了个站姿,脸上闪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么,Susan,”主持人问,“对于汤警监刚才的发言,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们为什么不在对面捞?”我脱口而出。
汤南轩和主持人脸上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主持人先反应过来:“萨米湖这边是免费公园,对面是私人豪宅和码头。Susan,你是在问为什么警方选择了这里,而不是对面,对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筒已经伸到汤南轩鼻子底下,主持人飞快地问:“汤警监,警方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
“谢谢你的提问。” 汤南轩说,“借此机会我重申一下,我们深知保护野生鱼类的重要性,因此采取了多项措施降低影响。我们精准划分了打捞区域,以最大限度减少对鲑科鱼类栖息地的干扰。”
他停顿片刻,让大家消化他的话。
“根据警方掌握的情报,”他接着说,“我们认为在这个区域打捞,最有可能找到线索。”
“不对啊。”我嘀咕,“如果她去机场,应该从对面走才对。”
“你说什么?机场?”主持人问。
“本案还在调查中。” 汤南轩递给我一个“有话回头说”的眼神,往我手里塞了张小卡片,“Susan 小姐,如果你有任何线索,请拨打卡片上的电话联系我们。”
他正视摄像机,表情严肃:“我呼吁各位市民,如有任何关于 Sarah 失踪案的线索,请立即联系我们。你的信息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警方将全力保护你的隐私。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们共同维护社区安全。”
* * * * *到了下午四点半,打捞一无所获,警方结束当天行动,协会也准备撤摊。
我本以为没多少人喝水,没想到用过的纸杯竟装满了两大垃圾袋。虽然不重,但扎好的袋子有我胸口那么高,难道要我抱着走?
汤南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手提起一袋。他回头看我,我鬼使神差般,两手空空地跟上了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去对岸找 Sarah,因为她去机场要走那边?”他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去机场?”
我从外衣口袋掏出手机和小卡片,开始拨号。
汤南轩把垃圾袋扔进垃圾站,他的手机响了,但他没接,任它响着。
“别生气了,好吗?”他左右看看,把我拉到垃圾站背后,“你不是用了假名吗?我以为你不想在电视上讲这些。要不,我帮你约个独家采访?”
我气哼哼地摁掉电话,汤南轩的手机铃声也停了。
“你怎么知道 Sarah 是去机场?”他追问,“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刚才脑子一抽,想起了父亲的话:“……据说你昨天准备离境,在去机场路上被……”
于是我就脱口而出了。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父亲的事绝对不能说。Sarah 被误认为是我,还被“处理”了?这么离谱的事,说出去谁会信?
况且 Sarah 生死未卜,说不定跟我毫无关系。那我自己的秘密,真的有必要告诉汤南轩吗?
“因为我本来要去机场,她拿了我的行李,自然也是去机场。”我说。
汤南轩困惑地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得问她啊。”
“我是说,为什么你要去机场就能推断出她也去?这个逻辑是什么?”汤南轩追问。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我找不到工作,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没有逻辑啊。”汤南轩无语。
“Okay。”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过,因为你们协会经常抗议,萨米湖的打捞许可很难申请。我们会先在这边打捞,如果没发现什么,再申请去对岸。”
“随便啦。”我耸耸肩,“反正就算我的行李真在湖里,泡到现在,我也不想要了。”
汤南轩点点头说:“你没开车来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回你家?”
我斜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开车来?”
汤南轩愣了一下:“我在停车场没看到你的车。”
“公园有三四个停车场,分布在不同入口,你都去看了?”
“你从家来,停 B 区最方便啊。”
我呵呵:“我为什么一定停最方便的?这个逻辑是什么?”
“你说得对。”汤南轩坦然承认,“可能性高,不等于必定发生。”
“那你到底是不是开车来的?”他又问。……
* * * * *我坐在汤南轩车子的副驾驶座上,他送我回家。
“你负责 Sarah 的案件了,怎么都没告诉我?”我盯着他的侧脸问。
“我没瞒你,只是没想起来要说。”汤南轩目视前方,“我现在管暴力犯罪和失踪人口两个部门,汇报给我的案子几十件,我也都没告诉你啊。”
他话这么多,肯定心虚。我眼睛微眯。
汤南轩从眼角瞥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你提。”他说,“Sarah 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该这样莫名消失。她的家人安排我负责此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他们个交代。请你理解,好吗?”
“Okay。”我说,“但你既然负责她的案子,我们应该避嫌,以后别见面了吧?”
汤南轩似乎很吃惊:“避什么嫌?”
“我不是嫌疑人吗?”
“你怎么会是嫌疑人?”他说,“Sarah 失踪的那晚,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吗?”
“那就要问 Howard 了。”
“Howard 已经死了。”!!
天哪,这场流感已经夺去了多少——
“食物中毒。”汤南轩说,“好像查案时吃了不干净的外卖。”……
“他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我惴惴不安地问。
“Howard 认为唯一有动机杀 Sarah 的,就是当年被她霸凌的那些受害者的亲友。”汤南轩说,“他顺着这个思路查,没发现什么有用的。”呼……
“那你怎么看?”我问汤南轩。
“我觉得还不能排除意外事故,或者临时起意。还是得先找到人再说。”他说,“抱歉,我不能跟你说太多……”
汤南轩把车开进我家车库,和他借给我的雪佛兰太浩并排停好。
进到厨房,他又把我捞起来,让我坐到台面上。
确实该买个沙发,或者至少买张餐桌。再这样下去,大理石台面都要被我磨出印来,到时候卖房还得解释。
“Sera,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汤南轩说,“你小时候就认识 Sarah,还记得有谁特别恨她吗?”
那时候特别恨她的人?就是我啊。
“没印象……我跟她没那么熟。”我说。
反正不是我干的,就别浪费他时间来查我了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起什么就告诉我,Okay?好,那关于她的事就到此为止。”
手和嘴唇沿着熟悉的路线探索,这次却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我的伤已经好了。”汤南轩说。
“我们可以玩得……rough 一点。”他在我耳边低语,“你更喜欢那样,对吧?”
他他他!为什么连这个都……
“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他轻笑道,“你还很喜欢我穿制服,对吧?”
那我刚刚没说实话,他会不会也知道?
“在湖边时,你看我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要不是车上有监控,刚刚……”
这个嗓音、这些话……光是听着,我的身体就起了变化。小腹深处有块肌肉在痉挛,隐隐地疼了起来。
我轻轻推开他:“我们也不能每次见面都那个吧。”
“为什么不行?”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在生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