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绮言看着男人垂眸点菜的专注侧脸,很赏心悦目,她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刚才真不好意思,路上实在是太堵了。”早过了午饭点,陶绮言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谭郁川头也没抬,“没事,我也刚到。”标准的绅士回答,如果他没有十二点半就给她那个便宜爹告状的话。还说什么刚到,看来两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相上下。陶绮言识趣地不再提这茬。手机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好友安洛。【安洛】:还有半个月才开学,你这么早回江城干什么?
“我在漆黑的午夜走向你,寻求最后的相伴。
我是不记得出生的流浪者,是沉默的航船。”
/茨维塔耶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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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相约的那家私厨,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
陶绮言被侍应生领去订好的座位,半开放的视角,立着一面古朴的木制屏风,影影绰绰的依稀辨别出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侧对着自己,好像在斟茶。
她裙摆微扬,几步走到屏风后,对着那人伸出一只手,面上挂着微笑。
“你好,我是陶绮言。”
男人站起身,陶绮言被迫仰头看他,视线落入一双好看的眸子里。
西装笔挺,肩宽腿长,第一眼很有压迫感,下一秒视线投向她,周身气势收敛,金边眼镜掩住了他微挑的眼尾,有一种温和的错觉。白衬衫妥帖地穿在身上,很平常的装扮因为他的外表和仪态变得矜贵起来。
很成熟温润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和她年龄相仿。
她心中古怪更甚,眼前的人和想象中那个顽劣的公子哥大相径庭。
“你好,我是谭郁川。”男人声音低醇,像缓缓流动的大提琴声。
茶具被撤走,两人落座,谭郁川递过点菜的平板,“想吃什么?”
陶绮言微笑:“都可以,你点就好。”
他也没再客气,收回了手。
陶绮言看着男人垂眸点菜的专注侧脸,很赏心悦目,她决定还是坦白从宽。
“刚才真不好意思,路上实在是太堵了。”早过了午饭点,陶绮言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
谭郁川头也没抬,“没事,我也刚到。”
标准的绅士回答,如果他没有十二点半就给她那个便宜爹告状的话。还说什么刚到,看来两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相上下。
陶绮言识趣地不再提这茬。
手机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好友安洛。
【安洛】:还有半个月才开学,你这么早回江城干什么?
她瞟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认真专注的侧脸无可挑剔。
【言】:相亲。
【安洛】:??
陶绮言知道安洛很忙,没事不会发消息给她,就问:什么事?
对面这次没有秒回,一分钟后,发来一条:
【安洛】:宿城展会上那个王老板前两天也去了江城,估计是去找了其他买家,你断了他财路,小心他找你麻烦。
陶绮言不以为意:那他也得找得到我才行。
放下手机,抬眸发现男人正注视着自己。
她扬起一抹笑,脊背挺直,微弯的眼角有一种既娇又傲的劲儿,裸露的肩头白皙如雪,很勾人,“点完了?”
谭郁川微一颔首,视线转开,不语。
陶绮言看着他端起茶碗微啜,内心不禁赞叹,这人起码等了她两个多小时,面上却不见丝毫不耐,仍是一副风度十足的样子,看来传言不尽可信,谭家公子也没那么恶劣不羁。
她表面上找话题,实际有所指,“谭先生的胸针可真好看,我也想买一个。”
这算是她此行的意外之喜,一打眼就在相亲对象身上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谭郁川的西装戗驳领上别着一枚胸针,主石是一颗蓝色琥珀,以她的眼力不必怀疑真假,她确信自己看到了胸针主石里封着的那只小小的蜘蛛,这是“幻羽”当初设计的一大亮点。
通透的蓝珀里恰巧封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下有波浪型的碎钻点缀,斑驳出蓝珀柔和的光,就像万物之始的远古海洋托起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精妙绝伦的设计。
幻羽一经推出,国内外珠宝市面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类似概念的仿品,但蜘蛛化石仅有这一颗,合成的粗制滥造品也绝没有这样的精美,“幻羽”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独一无二的高定珍品。
但它在四年前的宿城珠宝展上被神秘人高价拍走,再寻不到踪迹。
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她没什么意外,掩盖身份拍走一枚胸针而已,谭家人确实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一点。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为了件打着“幻羽”幌子的仿品远赴宿城,如今回来才发现它就在眼前男人的外套上,陶绮言觉得自己暗暗受到了冒犯。
谭郁川已经点完菜,伸手给她倒了杯温水,而后看了她一眼,回答她的问题:“不是买的,朋友相赠。”
“哦。”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朋友?
陶绮言正思索着,听见屏风遮挡的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不算陌生。
“哟,这不是陶老板吗!”不速之客是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梳着背头,不顾侍应生的阻拦,挤了进来,正是王永。
真就这么巧,两分钟前刚和安洛说过,陶绮言心下叹了口气,这人就是不禁念叨。
抬起头浅淡问好,“王老板,您好。”
对面哈哈一笑,语气却阴森森的,“陶老板悠闲哪,”他瞟了一眼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直觉忌惮,但破坏她生意的女人就在他眼前,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出了这口恶气,“安梦阁货源那么紧张,陶老板还有闲心在这儿跟小白脸吃饭。”
“小白脸”谭郁川闻言,抬头扫了一眼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极凉。
因这一眼,王永又细看了男人的样子,多年生意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绝不是一般人,但想遍江城各大世家和集团年龄相仿的掌权者也没见过这一号人,他不免觉得只是错觉,又生起几分被小辈唬住的恼怒。
他的公司最近急需一笔资金,不然也不会为那枚珍藏多年的胸针找代理。
胸针主石上那颗多米尼加蓝琥珀是他亲自去列斯群岛那边的矿上带回来的,回国后选择了早年Jane.推出的“幻羽”概念做了一只新“幻羽”,本想利用展会推销出去获得一笔周转资金,谁知他的得意之作在展会上被安梦阁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从头到尾评价了一个够,句句都和当年Jane.那枚幻羽作比。
最终一众代理商和买家不再过问,展会结束也没能出手,他急着用钱,又赶到江城见新的买家,这会刚把人送走,转头就看见始作俑者和他赶在同一处吃饭。
“安老板应该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负责展品购入,您没必要跟我谈。”陶绮言笑意不达眼底,话里话外都是没戏。
“不买不要紧,您可是当场把我的宝贝贬得一文不值啊。”
“多米尼加到底是不是一文不值,您应当比我更清楚,只是镶嵌工艺上确实逊色于真正的幻羽,我也是实话实说。”
被他手中的赝品虚晃一枪,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她目光扫过一旁的男人——他正老神在在地斟茶,知道真幻羽近在眼前,她心情就没来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