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的母亲倒是闹过一阵,可二老爷现在成日里买醉消愁,根本就不管这些事儿。三少爷的母亲被二太太打了一顿板子,也就消停了。现在那府里都知道三少爷去家庙了。老奴接到这个消息,当即就往家庙赶去,三少爷也根本就不在家庙里,他的小厮倒是在。找人一问才知道,说是三少爷吃错了东西肚子疼,送回府里去治病了。这些小厮就代他受过留在家庙里清修。”也就是说在柳清雅弘法寺没有回来之前,金氏就已经知道柳清雅的计划提前把庶子送了出去。
祝家很快就派人去武安公世子的喜好,这位年少成名的武安公世子打听起来不难。
可以说是喜好广泛,赛马,狩猎,蹴鞠,斗鸡走狗,都是充满血腥又奢靡的消遣,因为这里面的赌资就是一个个奴隶。
武安公世子的每场游戏,都要折损大量奴隶进去,但因为奴隶没有人权,身家性命都捏在主人手里,玩弄死了,去衙门补上一笔银子就能了事。
据说,武安公府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买人的费用,别人家的下人是多到用不完,还要放到田庄里去干农活。
武安公府的下人却是常常空缺,很多人看不惯,却又对此毫无办法,祝卿安和柳氏查到这些也是充满厌恶,打从心里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沾上关系。
祝卿安语气满是嫌恶:“我们都能查出来的事,金氏和柳清雅只怕比我们要更早知道,一定会投其所好,我们要怎么从中作梗?
京城有专门买卖人口的人牙子,还有一些专干一些黑勾当的,这么多口子,我们就算是长八只手也没办法堵上啊!”
话是这么说,但祝卿安觉得柳清雅不太可能会干出送人奴隶这种事,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散播天花,却在金氏的放印子钱的事情上进行阻拦,可见她多爱惜自己的名声,爱惜自己的羽毛。
再怎么想攀上武安公世子,柳清雅也不会做这么跌分的事儿。
柳氏把收集来的消息放下,她也赞同祝卿安的想法:“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武安公世子又不缺奴隶,他的喜好到底被人诟病。
男人嘛,最是看中面子,自己喜欢可以,却不愿意让人赤裸裸送到脸上来,那传出去多丢人现眼。”
那柳清雅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祝卿安就问桂嬷嬷:“定国公府那边还没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桂嬷嬷就道:“说是二太太和之前一样,一直在联络人牙子要买几个人。
只不过,二太太极其挑剔,人牙子送去的人总是不满意挑挑拣拣,据说只留下两个,还要人牙子继续送货上门相看。”
“还要继续看人。”祝卿安喃喃自语,皱眉思索,手指无意识扣着腰间一个荷包,一不小心把上面的刺绣给勾出丝来,好好的一只白兔就这样被挂花了。
看着荷包上的白兔,祝卿安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桂嬷嬷,金氏选的是女孩还是男孩?”
桂嬷嬷一怔,然后才道:“是男孩,都是十岁左右的男孩。”
祝卿安一拍手:“柳清雅不是在给武安公世子送奴隶,是在给世子选床伴。”
“你是说,武安公世子是兔儿爷!”
“十有八九,从咱们打听那些消息来看,也没有听说谁家给他送过女人,也没听说他的后院有女人。
世子迟迟没有成婚可能是在等选秀,让皇上指婚。
但以三公主溺爱儿女的态度来看,不会不让世子碰女人,由此可见,世子没有红颜知己方面的烦恼,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是他自己不愿意。”
祝卿安说出自己的猜测,柳氏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这样看来,我们晚了一步。
金氏和柳清雅恐怕已经把人给送过去了。”
祝卿安一怔:“不是说,金氏还要看人吗?”
“区区几个奴隶,怎么能够打动武安公世子。
那样眼高于顶的天潢贵胄,奴隶于他而言,就跟路边的杂草一样,连猫猫狗狗都不如。
想要就有的东西,谁还会浪费时间去多看一眼。
柳清雅要想打动武安公世子,至少得送猫猫狗狗那个级别的,至少还能当个宠物。”
柳氏这样一说,祝卿安顿时就反应过来:“金氏选人或许是个障眼法,又或许只是给“猫狗”选伺候的人。
因为这些没有根基的小童才不会和定国公府联系得太深,才不会泄露秘密。
金氏和柳清雅真正要送的,难道是二房的庶子。”
虽然这些金氏严防死守,可是二房后院还是有女人生下孩子,她平常视这些庶子庶女为眼中钉,几乎不给他们出头的机会,却又死死的抓住他们,关键时刻就可以用来铺路。
国公府的庶子打包送出去做床上玩物,这份量确实能打动武安公世子。
柳氏觉得倍感羞辱,武安公府要是敢羞辱定国公府,她一定要……
她铁青着脸吩咐桂嬷嬷:“嬷嬷,你赶紧传消息去定国公府,让人找一找二房的庶子还在不在府里。
要是不见人影,又是从哪天开始不见的,希望……还来得及。”
祝卿安没说话,心里清楚,只怕是来不及了。
事情果然不出祝卿安所料,桂嬷嬷直到天黑才回来,给她们带来确切的消息:“二房的三少爷前几日因为不敬嫡母,被二太太送去家庙清修,说是三少爷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三少爷的母亲倒是闹过一阵,可二老爷现在成日里买醉消愁,根本就不管这些事儿。
三少爷的母亲被二太太打了一顿板子,也就消停了。
现在那府里都知道三少爷去家庙了。
老奴接到这个消息,当即就往家庙赶去,三少爷也根本就不在家庙里,他的小厮倒是在。
找人一问才知道,说是三少爷吃错了东西肚子疼,送回府里去治病了。
这些小厮就代他受过留在家庙里清修。”
也就是说在柳清雅弘法寺没有回来之前,金氏就已经知道柳清雅的计划提前把庶子送了出去。
因为金氏之前也没少责罚庶子庶女,祝卿安和柳氏当时也听过一耳朵,因为这样的事情听得多了,两人也就没有放心上。
现在两人才反应过来,瑾宁郡主对柳清雅是真的挺抬举,连自己兄长隐秘的爱好都透露给她知道,所以柳清雅早有准备。
又恰逢,祝卿安和柳氏出现在弘法寺,还因为双方都没有隐秘行踪,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柳清雅知道,祝卿安和柳氏一定会寻根问底,所以她将计就计,做出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来迷惑祝祝家,又担心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所以火速将庶子送出去,达成她的目的。
这一次是她们被柳清雅摆了一道,祝卿安吐出一口闷气,柳氏咬牙切齿:“这两个贱人,竟然敢这样折辱定国公府,我一定要将她们挫骨扬灰。”
说着,柳氏暴怒摔了手边的茶盏,祝卿安看着地上的碎片道:“要不,去求求燕从昭,看看能不能把人捞出来。”
第 138章自救
柳氏摇头:“不用,这种家丑,我怎么说得出口。
我先修书给老太太,看她怎么说。”
桂嬷嬷指挥下人送来笔墨纸砚,柳氏挥毫泼墨,很快就写好一封信,让桂嬷嬷亲自走一趟定国公府。
目送桂嬷嬷离开,柳氏颓然坐在椅子上,祝卿安给她顺气:“你又何必气成这样,老太太不一定领你的情。”
“你不懂。”柳氏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激动道:“武安公和定国公都是武将出身,当年都是手握实权的人家。
为了避免皇上猜忌,所有武将之间关系,不管真假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态度。
但武安公和定国公关系是真不太好,概因当年论功行赏时,太祖皇帝想封异姓王,被你的曾曾外祖父谢绝了。
因为这一点,两府一直交情不深,在朝堂上没少针锋相对,几代绵延下来,两府的关系不说势如水火,也是相看两厌。”
二房把庶子送给武安公世子换好处,根本就是把定国府老祖宗们的脸送给武安公世子踩。
不然,武安公凭什么要帮积怨已久的定国公府,他们侮辱的不是一个庶子,而是柳家几代祖宗的脸面。
柳氏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士可杀不可辱!
定国公府的人可以上刑场,可以被流放,但不能让老祖宗长眠地下还要被一个毛头小子这样践踏颜面。
“先不说如今的定国公府如何,若没有当年赫赫扬扬的定国公府,没有你外祖父的爱护和祖宗的余荫庇佑,我也过不上人上人的日子。
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冷眼旁观。”
柳氏说到这样,语气慢慢冷静下来,她要等,等老太太的态度。
桂嬷嬷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
她两手空空告诉柳氏:“老夫人知道后,先是晕了过去。
丫鬟给她掐了人中,见老夫人清醒过来就要去找大夫,结果,老夫人却不让人出去找大夫。
她吃了一把成药丸子,恢复了一些精神,就让人去家庙找三少爷,但没找到。
二太太身边的心腹和柳大姑娘的丫鬟就被老夫人绑去动刑,她们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零零散散的口也拼出真相。
老夫人一开始很生气,可是二大大知道之后,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不知道跟老夫人说了什么。
之后,老夫人就沉默了,随后就让我走,我刚刚踏出定国公府的大门,里面就传来消息说,二房的三少爷因为急病去世了。
一听这消息,我就没有急着走,转身要回去给三少爷上炷香。
结果,遇上三少爷的母亲闹事,被老夫人的人带走了,说是三少爷的母亲得了失心疯,要送到乡下去。”
桂嬷嬷的话越说越小心,说到最后已经声如蚊蚋,柳氏的呼吸声开始加重,到了最后竟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好一个掩耳盗铃,哈哈哈,这竟然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我一定不是老太太生了,一定不是,我可没她这么软骨头,安安,你说呢?”
柳氏笑得涕泪交加,她嘴里不停发出笑声,可眼睛里的哀伤痛苦,任谁看了都能够感同身受。
祝卿安顺着亲娘的话劝慰:“娘说的对,何必为不相干的人伤心,从今往后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柳氏又是哭又是笑,把心里的出来的痛苦发泄出来之后,她的情绪才好不少,表情有些木木的。
祝卿安拧干热巾子给柳氏擦脸,又拿了脂粉要给她敷脸上妆,柳氏被有些冰凉的玉轮碰到脸,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由着女儿和桂嬷嬷联手给她重新上妆完毕,才道:“安安,我们去求世子,想办法给那个孩子带句话,问他要不要给自己报仇。”
“娘,你是想……”
“哼。”柳氏冷笑一声:“柳清雅想靠着武安公重新爬上高枝,我偏把他们送进地狱里。
武安公敢这样折辱定国公,那我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氏说罢,就让祝卿安磨墨,她执笔给燕从昭写信,将信封封好交给桂嬷嬷,柳氏交代她:
“要是世子不在,交给福瓜福豆即可,告诉他们不用急着告知世子。
世子什么时候有空,再看不迟。”
桂嬷嬷应声而去。
另一边的定国公府里,柳清雅心不在焉搅着面前的一碗粥,双眼无神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忽然,静谧的院子有了动静,金氏带人走进来,她立刻就站起身来出门去迎接,笑意刚刚浮上脸庞就僵住了:“娘,你的脸……”
金氏的脸青紫一片,两颊高高肿起,完好的一只眼睛肿成一条缝,两个嘴角都被打破了,老夫人这一次是半点脸面都没有留给她,打完她之后,还让她继续主持中馈,不给她躲起来的理由。
柳清雅心疼的直掉眼泪,一边给金氏敷药一边抱怨:“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府里,但凡有人能够撑得起,还用得着咱们用这些手段吗!”
金氏也恨得咬牙:“别哭了,把人送走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个老东西也就敢窝里横,真要是心疼孙子,怎么不去武安公府把人接回来。
老东西自己年轻的时候把后院收拾的干干净净,我收拾个把庶子,就这样折辱我,早晚……嘶!”
金氏被药蛰得一声痛叫,等忍过了疼痛,她才问女儿:“武安公世子真能让你爹重新为官吗?”
“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世子虽然性情暴虐,可是他答应下来的事儿很少有做不到的时候。
礼物他也收下了,想必在耐心等一等,就会有好消息过来。
只要爹爹有官职,二房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
咱们再想办法帮爹疏通一下,要是能让我达到选秀的标准就再好不过了。”
柳清雅说到这里,长长叹气一声:“可我没想到,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竟然就让三弟暴毙了
我原本是想着等将来世子厌倦了三弟,就把他接回来。
怎么说也是给咱们家立过功的,都是一家人的骨肉血亲,我怎么也得照顾他一辈子过得顺遂。
可惜如今老太太这么做,是要绝了三弟的后路啊。
他有家不能回,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柳清雅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她在计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不是不愧疚的。
庶子也是她的弟弟呀!
真真的是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骨肉相残这种事,她不应该做的 。
可是,自己的一母同胞亲弟弟没了耳朵,前途已经尽毁。
亲爹如今又没了官职,费心机想要攀上晋王府,却又被刮下了一层皮。
柳清雅是走投无路了。
在下定决心之前,柳清雅也曾煎熬挣扎过,一个人在夜里不知道悄悄落过多少泪。
她是真心想做个善良好人,可是上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啊!
她得自救啊,她就是不自救,二房这一家子就真的要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