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与六娘子定下亲事......”那人说到这里,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不过临安侯府的人并没有应下。”谢琅轻笑出声,那笑声极轻,为有离得近的人才听得清。“我原本瞧着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瞧着更不是了。”萧衡此举,无非是不想娶谢璎,提前定下一桩亲事。“他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以为这长安城的贵女便由他挑选利用吗?”谢琅垂眸,丹凤眼微眯时闪过一些冷意,“听说这位萧会元正准备参加殿试,你瞧着让人打他一顿,最好是打断他的手,让他连殿试都去不得。”
娶程五娘?
娶程五娘为妻?
谢琅愣住了,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下子似乎是清醒了不少。
“娶程五娘为妻?”
“便是程五娘,怎么?难不成你还不愿了?”
谢琅有心想道‘我不愿’的,像是他这样处境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何必是连累人家,让她陷在危险之中。
可是他想到那笑起来杏眸含笑的小娘子,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他认得那小娘子许久了,只是她不认得他罢了。
“我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女郎愿不愿,临安侯府的女郎多的是好郎君可以选择,哪里能瞧得上我这般儿郎?”
他说这话的时候吊儿郎当的,丹凤眼中春光潋滟,既放荡又勾人。
平清王脸色有些发黑:“你还知道你这样不好,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绝世无双,无人能及呢!”
“那倒没有。”
“你还有自知之明,哼!”平清王见他懒懒散散的样子,只觉得眼睛都疼,“我再问你,可愿娶程五娘为妻,你只答愿不愿,若是愿意,自然有法子让她嫁你。”
临安侯府虽然不错,但还不及平清王府,便是谢琅不堪,可他到底是平清王府嫡子,是首阳长公主的亲子,还有贵为帝王的舅舅,只要多许些好处,临安侯府不可能不点头的。
谢琅心头一跳,握在折扇上的手都紧了紧又松,那一瞬间,心里想了许多,最终却道:“此事日后再说吧,那小娘子瞧着呆呆傻傻的,委实无趣。”
“谢既安!”平清王震怒,“你以为人家临安侯府是那平康坊里的妓子吗?会跳舞还会唱曲儿,很能哄你开心?”
“儿子没有这样说......”谢琅拧眉,他可没有拿人家侯府女郎与平康坊的那些妓子相提并论。
“娶妻的事情,日后再说,我如今还未玩够,等我玩腻了,愿意娶妻了再说。”
“再说这娶妻的事情吧,也讲究我自己愿意的,现在便是娶了回来,我天天往外跑,将人家置于何地?这家里岂有安宁的日子?”
“待我浪子回头,再娶美娇妻。”
“你还知道自己是浪子?”平清王被他气得不轻,伸手捂住胸口,终是懒得管他的破事,“滚,给我赶紧滚!”
谢琅等的便是这句话。
“儿子告退。”他潇潇洒洒地作揖一礼,然后转身潇洒离去,半步都不曾停留。
平清王当真要被这儿子气死了,对平清王妃道:“你瞧瞧你瞧瞧,我当真是前世欠了他的,以至于他今生成了我的儿子,天天存心气我!”
平清王妃只得劝道:“王爷消消气,三郎有句话也说得不假,他这会儿还未收心,便是娶了娘子,那必然是要成怨偶的,这日子也不得安宁。”
“只能等他再年长几岁,懂事了,再为他说一门好亲事。再说了,三郎这样的身份,难不成还说不上好亲事吗?”
平清王妃说这话,心中微酸,谢琅这个浪荡子不就因为是首阳长公主的亲子,身份便比她四郎身份尊贵,想娶什么样的娘子都行。
“既然不愿娶,为何还接了人家小娘子的如意铃?”
“三郎的性子,大概是觉得逗人家小娘子有趣吧......”
“孽子!”平亲王被气得不轻,但给谢琅说亲的事情也暂且搁置。
谢琅一路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进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唯有廊下的灯散发着亮光,照亮着方寸之地。
有夜风吹来,凉凉徐徐,他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夜风,吹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他才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对香球大小的铃铛。
铃铛微晃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叮铃铃的,听着这铃铛声,仿佛四周都安静下来了,唯有徐徐的风吹着。
天边的明月向人间洒下的一片皎洁的月华。
明月皎皎,月华清清,是天地之间最高洁之物,洒落世间,照亮黑夜。
可是叫人看得着,却摸不着。
明月皎洁,却不是属于他的,他只能是在这一方天地,望而叹息。
“对不起......”
他知晓她送这如意铃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他拒了她罢了,可是在那时,他心中欢喜不已,根本是舍不得拒绝。
赠君如意ᴊsɢ铃,觅得如意郎。
接了我的如意铃,便要做我的如意郎君了。
他哪里是能拒绝。
只是他也知晓自己的处境,也不敢真娶她为妻,接了她的如意铃,却也不能娶她为妻。
而他能抓住的,或许便只有这须臾的贪妄。
明月终不属我。
或许此生只是遗憾。
黑暗一个人影走上前来,恭敬地低头拱手行礼:“郎君。”
“何事?”
“今日临安侯府来了一位小娘子,说是临安侯府的女郎,生得与临安侯夫人极为相似,临安侯府已认下她,所言她与府上二娘子乃是双生。”
“双生?”谢琅微微挑眉,轻笑了一声。
“正是,府上为她取名为姝,又将府上的女郎重新排序,五娘子如今已是六娘子。”
“还有,今日那萧衡又去了一趟临安侯府。”
“他去临安侯府作何?”
“是想与六娘子定下亲事......”那人说到这里,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不过临安侯府的人并没有应下。”
谢琅轻笑出声,那笑声极轻,为有离得近的人才听得清。
“我原本瞧着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瞧着更不是了。”萧衡此举,无非是不想娶谢璎,提前定下一桩亲事。
“他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以为这长安城的贵女便由他挑选利用吗?”
谢琅垂眸,丹凤眼微眯时闪过一些冷意,“听说这位萧会元正准备参加殿试,你瞧着让人打他一顿,最好是打断他的手,让他连殿试都去不得。”
也不怪他断了他的仕途,只是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惹到了他。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
“去吧。”
黑暗中的人应了一声是,然后悄然离去。
院子里又重新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