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香低笑,又叹气:“大仙你不用安慰我。”路是她自己选的,途中不管发生什么也都能承受得了。“谁安慰你了。”张知序扫了四周一眼,“我就是觉得这宅子不怎么样,酒席的菜色也不怎么样,不如回去,让荨园的后厨给你做浑羊殁忽吃。”“混什么呼?”张知序正要解释,陆清容等人却又过来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陆清容掩唇低笑,“是在想要去哪里租个宅子来招待大伙儿么?”好不容易心情平缓些,这人又来搅局。
裴如珩一来就站在了她的对面,不问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她的处境,张口就是呵斥,态度已然很明显。
先前的温情像是她的错觉,或者是真正喜欢的人不在,心神动摇,才让她窥见的一丝缝隙。
裴如珩很在意这位岑姑娘,远比对她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再纠缠,岂不就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
陈宝香识趣地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开了路。
裴如珩瞥了她一眼,拉着岑悬月先进去,两人的衣摆翻飞交叠,鲜如竹马青梅时。
后头的陆清容等人乐得看笑话,路过陈宝香身边时一把就抱住了她:“走啊,吃席去。”
扬起笑意,陈宝香装作什么tຊ也没发生:“好啊。”
可跟在后面,她更清楚地看见裴如珩微微低头听岑悬月说话,看见两人熟稔又亲近地打趣,又看见他们一起登上了三层高的观景台。
张知序抚着心口有些喘不上来气,脑袋也嗡嗡作响。
他忍了一阵,咬牙盯着上头的裴如珩:“这宅子又小又简陋,有什么好看的。”
陈宝香轻轻点头:“是啊,他也压根没在看宅子。”
楼上的裴如珩星眸泛光,嘴角一直往上抬着,岑悬月被他看得耳根微红,别开头念:“忆君心似西江水。”
裴如珩微微一笑:“日夜东流无歇时。”
“多情只有春庭月。”
“犹为离人照落花。”
“虽恨独行冬尽日。”
“终期相见月圆时。”
张知序听着,只觉得陈宝香心里的口子越划越大,又酸又烈的痛从喉咙一路扯到脾胃。
“她是不是对得比我好多了?”陈宝香问。
何止是好,简直是两情缱绻地互诉衷肠。
张知序一贯是有话直说的,但眼下他居然迟疑了。
——再那么说,她会更难受,也许还要哭出来。
想想陈宝香哭起来心里那难受的劲儿,他连连摇头,昧着良心道:“也就那样吧。”
陈宝香哦了一声,仍旧在盯着他们看。
张知序强迫地扭着她的脑袋看向席间:“你觉得那位穿古纹缂丝衫的公子怎么样?”
陈宝香目光没有焦距:“还行。”
“他家祖上富过两代,他这一房也受宠。”
张知序绞尽脑汁地说着,见她没反应,又看向另一边:“这个呢?东营统领的独子,叫徐不然,武艺很不错。”
“嗯……”
“不喜欢武夫?那边还有太傅家的——”
“大仙。”陈宝香好笑地叫住他,“这满院子的都是贵人,随便点一个也都是不错的,但他们都不会看得上我。”
张知序很不悦:“为何?”
“还为何呢,你分明知道我如今从头到脚这些东西都是骗来的。”她歪了歪脑袋,“包括荷包里的银票。”
丧里丧气的话,丧里丧气的表情。
先前张知序很嫌弃她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总想着这人要是沉稳自知些就好了。
可现在陈宝香真沉稳自知起来,他又觉得很不好受。
“那又怎么了。”张知序理直气壮地道,“能骗这么多也是你的本事。”
“我没有本事,你教我那么久的琴艺,我也没学好。”
“废话,人家练十几年的东西,你十几天就想学会?”他嘴硬,“已经算不错的了,连《问青天》那么难的曲子都能弹个大概。”
“昨儿不是还说你教的是《问青天》,我弹的是《苍天呐》?”
“……我瞎说的。”
陈宝香低笑,又叹气:“大仙你不用安慰我。”
路是她自己选的,途中不管发生什么也都能承受得了。
“谁安慰你了。”张知序扫了四周一眼,“我就是觉得这宅子不怎么样,酒席的菜色也不怎么样,不如回去,让荨园的后厨给你做浑羊殁忽吃。”
“混什么呼?”
张知序正要解释,陆清容等人却又过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陆清容掩唇低笑,“是在想要去哪里租个宅子来招待大伙儿么?”
好不容易心情平缓些,这人又来搅局。
陈宝香有些恹恹的不想开口,张知序却是来了气:“像此处这么普通的宅子,确实随手就能租来。”
“你说什么?”陆清容愣住。
“说你没品位,大梁上红漆,外头搭青瓦,想学苏园又没人家的体阔,想仿宫廷内苑却只堆些不值钱的坐地瓶,一眼看去颜色繁杂摆设冗余,活像哪个杀猪贩子发了家急着证明自己有钱。”
“你!”陆清容大怒,一把就掐住她的胳膊。
张知序反手甩开她,出手如电,飞快地钳住她的下颔,接着笑:“连席间主菜都只上肘子肉,没看见上席的贵客们碰都不碰?”
旁边的林桂兰等人闻言,纷纷转头去看。
果然,每个桌上的肘子都摆在最中间,许多桌都还完好无损。
几个贵女神色微异,看着陆清容小声嘀咕。
陆清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地挣扎开:“你,你……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住在哪个王府里,待客的又是什么贵重菜式!”
“明日午时,永平坊恭候各位大驾。”他道,“别不敢来。”
“笑话,你敢请我们怎么会不敢来。”陆清容理了理衣襟,又皱眉跟旁边的人嘀咕,“永平坊是什么地方?”
“不常去这地界。”
“肯定没宣武门威风啊,世家大族的宅子多数安在这儿,谁会安去什么永平坊。”
一群人议论之后,更觉得陈宝香是色厉内荏强撑脸面。
陈宝香心里也没底啊,什么永平坊,还要贵重菜式招待,这得花多少银子?
更要紧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她去哪里租宅子?
-大仙,你怎么吹牛又带上我了!
-别急,我有对策。
“就这么说定了。”陆清容上下扫视她,又回眸看了看观景台上。
裴如珩还在与岑悬月谈笑,花前柳下,郎才女貌,看着就登对。
她抚着步摇哼笑:“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才能比得过三品尚书家的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