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别说话,教授在看我们。”B宝压着声音提醒。宋影竹朝台上看去,果然和符教授对上视线,他假装咳了咳,打起精神看向投屏。当天放学,宋影竹就带着宋晚去了朋友的店里,一个城中的小栋别墅,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三角梅从墙上伸出去,空气中带着氤氲潮湿的气息。进了白色的大门就是书店,装修很用心,所有的空间都利用出来了,看上去简约又大气。老板看样子比他们大一点,宋影竹叫他廖哥,人很和蔼,举止得体。
宋晚终于知道和宋天泠对着干的结果——她的卡被冻结了。
发现这件事还是在和B宝去书店买资料的时候。
她双手抱着从货架上挑选好的四本书,等着结账。
手机付款时,上面显示余额不足,宋晚刷了两次,都是如此。
后面还排着三个人,宋晚耽搁了一些时间,导购小姐面露难色的看着她说:“现金也可以。”
关键是她没带现金出门,也没有副卡,这张卡还是宋天泠让严律开的户,她连去银行变更持卡人都不可能。
“怎么了?”以为收银系统出了问题,B宝走了过来。
“余额不足。”
“你爸不是才给你打了五万块。”
听到这话,旁边的人统一朝着宋晚看了过来,或许是没想到一个大学生会有那么多生活费。
宋晚熟练的退出支付页面,点进信息,昨天她收到信息提示,因为在上课,她没点开看。
现在下低头一看屏幕,果然,是银行发来的提醒。
宋晚沉吟了片刻,然后得出这个结论,“他把卡停了。”
宋晚虽然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宋子瑜遇到过,她只要一犯错宋天泠就冻她的卡,这件事宋晚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虽然平时花的钱还不够宋子瑜买个包,可好歹也是生活费的来源,想到和宋天泠还要冷战一段时间,宋晚思索了片刻,还是又重新回到书架前,把手里的书按照原本的位置全部放回去。
B宝跟在她后面,“你没钱的话我可以先借你。”
“没关系,我看课本也是一样的。”
“真的不买?”
“嗯。”宋晚点头,拉着她出了书店。
出了门反倒不知道该去哪儿了,两人本就想着在书店泡一天。
“为了安慰你没买到书的遗憾,我带你去吃个好吃的。”站在路边,B宝看着熟悉的街道说。
两人来的是城西这边的书店,刚好距离B宝家近。
她带着宋晚拐了条道去了她家的面馆。
店面不大,招牌却很显眼,装修很精简,看上去很干净卫生。
才下午四点多,不到饭点,店里没什么人,B宝妈妈难得休息一会儿,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因为背对着门,没发现她们来了,B宝拉着宋晚走到门口,看见里面的情景后,回头对宋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猫着腰走进去。
“嗨李女士。”找准时机,B宝突然扑过去。
她妈妈明显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后,又气又好笑的瞪了B宝一眼,“小兔崽子,吓死我了。”
说着毫不手软的伸手打她,打得B宝揉着手臂大喊:“妈,痛的呀!我是不是你亲女儿。”
或许是真的觉得自己力道重了,B宝妈妈揉了揉她的肩膀:“真打疼了。”
B宝咧嘴一笑,“嘿嘿,骗你的。”
B宝贝妈妈作势又要拍她,被她躲开了,跑到宋晚旁边拉着她过去:“这是我同学,宋晚。”
“阿姨好。”
宋晚礼貌的打了招呼,B宝妈妈立即笑着说,“这还是她头一次带同学回来呢!”
宋晚笑笑,刚想说句场面话,B宝已经拉着她走到了距离厨房最近的位置,扬声喊了一句,“妈,我们要两碗面。”
B宝妈妈说了句“小兔崽子”,笑着走进厨房,没多久就端出来两碗牛肉面。
巨大的红油汤碗里,肉汤泡着劲道的面条,上面撒着碎薄荷和芝麻,旁边堆着很多红烧肉。
“吃吧!”B宝把一次性筷子递给宋晚,“你今天有口福了,我妈做的面可是一流。”
宋晚接过,在B宝的注视下挑起一根放进嘴里,面条很有弹性,带着浓郁的肉香味,很入味。
宋晚怔了一瞬,又尝了一筷,果然是放了醋,脑海里刚浮现这个意识,鼻子就控制不住的一酸。
林瑞荞爱吃面食,偏偏她又喜欢酸辣味的食物,凡是煮面都会下意识放很多醋。
逐渐的,宋晚的口味就被她影响了,爱酸辣味的食物,讨厌甜食,吃辣很厉害。
眼前这碗面,和她曾经吃过的真的太像了。
压下心里的闷痛感,宋晚搅拌着碗里的面条,声音有些哽:“很好吃,有点像我妈做的。”
B宝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就抬眼看她,如今又听见她的话,着实愣了两秒。
她是知道的,宋晚妈妈不在的这件事,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柔软的情绪,笑着说,“我以后带你常来。”
宋晚揉了揉发酸的鼻头,轻“嗯”了一声。
两人边吃面边说话,大多时候都是B宝在说,宋晚听着,最后聊到快毕业了事,B宝感叹时间过得迅疾,一转眼就要实习了。
明明大一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怎么回过神来就过去四年了呢!
“想当初我学医不过是因为觉得电视剧里的医生贼帅,哪里知道每天要背这么多书,记这么多重点。”轻叹了一口气,B宝吃完碗里最后一块牛肉,“早知道学医这么难,当初就换个专业了,不该听我妈的。”
宋晚想起B宝这些年为了背书想出来的各种办法,忍不住笑了笑。
B宝杵着下颌看着她,随口一问,“你呢!你当初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宋晚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为什么呢?
高三那年,林瑞荞越来越虚弱,瘦得皮包骨头,眼窝凹陷,甚至连汤汁都喝不下去。
宋晚没日没夜地守在病床边,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像尖锐的针,狠狠地扎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那段日子,她整个人过得恍恍惚惚,内心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包裹着,每一次的病理报告都像一道催命符,耳提命面的提醒着她,林瑞荞命不久矣。
那天也不过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就像六年前林瑞荞晕倒时一样,天气很好,也是夏日。
她平静的躺在宋天泠的怀里,眉目微阖,安然的像睡着了一样,丝毫感觉不到她生前所经历的折磨。
那时候宋晚才真的对疾病产生了深刻的认识,有些疾病就是魔鬼,悄无声息地潜藏在人的身体里,真正爆发的时候可以置人于死地。
压下喉咙的哽咽感,宋晚看着B宝:“我妈是癌症死的。”
或许是没想到宋晚的选择会如此沉重,B宝怔了几秒,唏嘘道:“所以你才这么努力啊!”
是的,努力。
同学都说宋大神是班上最努力的人,家里背景那么好还那么刻苦,其实在B宝看来,最努力的人是宋晚。
她不止一次见过宋晚早起背书,她的笔记本里全是课堂上的重点,四年时间,她从未缺过一节课,甚至是迟到都没有,女生爱的她都不做,有时间就抱着书啃。
学医没什么捷径,就是背,不管药理还是解剖,她都是背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整理录到手机里,每天戴着耳机反复听。
这些都是别人不知道的,B宝也以为她不过是想博一个出彩的成绩,满足学霸的奇怪虚荣心,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份努力的背后有这么沉重的原因。
看着宋晚把头埋在碗里一言不发的模样,B宝心里涩涩的难受。
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B宝调整了下情绪,故作轻松的说,“和你一比,我真的太low了,连选个专业都是我妈逼我的,没有任何主见。”
话音刚落,B宝妈妈已经走了过来,“我逼你,你当时高考完,整天就知道疯玩,问你想做什么你也说不上来,你还好意思怪我。”
“看,这tຊ就是我妈。”B宝朝着宋晚指了指身后的人,“女强人李女士,永远占理。”
“你这学期再给我吊儿郎当的,看我不把你赶出去,”说着B宝妈妈伸手端走了桌上的汤碗,“屁股挪过去点,别挡道。”
B抬头可怜兮兮的看了她一眼,“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是我充话费送的。”
宋晚听到这句话,忽然轻笑出声。B宝看着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阴郁,扬起嘴角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宋晚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没钱的问题,宿舍除了外婆给的一千块现金,宋晚身上没有一分钱,距离实习不到三个月,她必须给自己赚点生活费。
等红绿灯的空档,宋晚扯了扯B宝的衣服。“B宝,我想找个兼职。”
B宝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含糊不清的说,“不多的话我借你,我的压岁钱都留着的。”
“不用了,我还是想趁着没到实习做点什么。”
知道宋晚和同学关系冷淡,B宝体贴的开口,“那我明天去问问徐甜甜,她干过那么多兼职,应该有渠道。”
“好,谢谢。”宋晚真的很感激她一点就通的敏睿。
难得宋晚依赖她,B宝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她一把搂过宋晚,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传来好消息的不是B宝,而是宋影竹。
徐甜甜从前天请假外出后就没回来,B宝打电话过去,她让她们等到周一,她周一回来。
就像好不容易蓄起的力气突然被用光,宋晚和B宝一下子失去了昨天那种高涨的热情。
就在她们在心里翻白眼的时候,宋影竹忽然出现了,他在多媒体课上主动坐到了宋晚旁边。
“我听说你在找兼职。”
“大神,你知道了。”隔着宋晚,B宝朝前探了探脑袋。
宋影竹点头,B宝立马顺着杆爬:“有没有什么路子,介绍一个呗。”
“我刚好想说这件事。我有个朋友店里招人,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宋晚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可以问一下是做什么吗?”
“书店。”
“真的?”B宝显得比宋晚还激动,“书店可以啊!晚晚最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了。”
她尾音还没消,台上教授已经打开了投屏:“好,同学们都不要说话了啊!现在开始认真看,一会儿老师提问。”
“不会吧!”霎时台下一片哀嚎。
“别唉声叹气的,都是学过的内容,看了书的没理由答不出来。好了,那边同学把窗帘拉一下。”
窗帘被拉上,周围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源只有前方的投屏,周围窸窸窣窣的,有人在讲话,声音却不大。
“宋晚,你觉得怎么样?”黑暗中,宋影竹忽然靠了过来,他的呼吸扑在耳边。
宋晚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几乎是本能的朝着B宝的方向一躲。
“晚晚,你撞到我了。”B宝几乎是下意识就截住了她。
“不好意思,没坐稳。”稳住身体,宋晚扶着前面同学的椅背,讪讪道:“我觉得书店挺好的。”
“太好了,那放学我带你去店里看看。”
“嗯,谢谢。”
“别说话,教授在看我们。”B宝压着声音提醒。
宋影竹朝台上看去,果然和符教授对上视线,他假装咳了咳,打起精神看向投屏。
当天放学,宋影竹就带着宋晚去了朋友的店里,一个城中的小栋别墅,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三角梅从墙上伸出去,空气中带着氤氲潮湿的气息。
进了白色的大门就是书店,装修很用心,所有的空间都利用出来了,看上去简约又大气。
老板看样子比他们大一点,宋影竹叫他廖哥,人很和蔼,举止得体。
或许是宋影竹带过来的,廖哥只随便问了宋晚几个问题就确定了,让她有时间就来上班,工资按照时薪给。
这个地方距离学校不远,两人是走路回去的,一路上宋影竹都在和宋晚说他在医院遇到的一些特殊病例,宋晚都仔细的听着,偶尔插两句嘴。
快到学校的时候,宋影竹才停下来,“宋晚,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你和知晓是怎么认识的?”
宋晚没注意他对知晓的称呼,直接答:“同学,初中高中都是。”
“关系很好吗?”
“嗯,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半天听不到宋影竹说话,宋晚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宋影竹回头,脸上是平时温润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宋晚心底却隐隐有股奇怪的感觉,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