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货死了就死了,可怀里这个值钱的不能死。要不是因为重要怕其他人卷了怀里的货跑,也不至于需要时时刻刻抱在身上。可就在这时燕姐却大力的将那半斤的红糖票拍在了窗口柜台的木板上:“拿着你的红糖票滚,供销社是不会卖给你东西。还有,我记住你了,往后不仅仅是我这里,过两天哪怕你到了县里也买不到任何东西!”谁还没有点人脉了!抱着孩子的赖大娘一听这话脸顿时就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卖东西给我,只卖给你的姘头是吧?”
“咋的!你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同志还想来占老娘的便宜啊!”
抱着娃的赖大娘一脸嫌恶的看向穿着破旧的苏国富,语气十分不屑:“见过女人吃皮肉钱的,没想到乡巴佬的裤腰带也勒不紧。”
赖大娘单看苏国富穷,又看连供销社里头打扮体面、面冷傲慢的燕姐都对苏国富有好脸色,因而就往男女间的那档子事去瞎编乱造。
自身眼界有限的人tຊ脑袋里装的都是屎,自然讲不出什么干净的话。
苏国富拧着眉,抬手要打,却被供销社里的燕姐给劝住了。
在公社跟前打了人万一被有心人告上去就不好了,这可是县里供销社经理闺女的大伯哥,她可不能让他被个老妇女弄上流氓罪被抓去受委屈。
这阵子公社里大力严打男女作风,县里派出所派遣的那个公安特派员甚至还组织了一支治安管理大队,里头都是训练过的武装民兵,带着枪杆子的。
每天巡逻,无论真假,抓到以后都被批斗的厉害。
尤其是针对男同志,不仅拘留,还要挂牌子游行。
燕姐虽然气的很,却也不情愿被这么个老东西给套住。
听到越来越刺耳的吵架声,板车上头戴着破草帽的少女摇了摇被暑气蒸热的脑袋缓缓站起来。
只见少女上衣衬衫后背的位置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她今个穿了两件上衣,套头的纯棉背心和浅绿色印着小白花的衬衫外套,下身穿着一条棉麻的黑色灯笼裤,脚上的是黑布鞋。
低头被破草帽遮住脸的时候看起来是有点土,但抬起头,露出那张白皙清秀的小脸后,便觉得这一身在大队里面也算是时髦靓丽的打扮了。
苏淼淼费劲的睁了睁眼,视线落在了那位口若喷壶、声似尖叫鸡的大娘身上,只一瞬又收回。
炎热的夏天,大人们穿着长裤长袖都有些受不住的热,各个脾气暴躁。可这位大娘自己打扮的还算清凉,却将怀里的小孩包裹的十分严实,尤其是小孩的脸捂的严实,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那孩子不知是乖还是傻,这么热的天,被捂着头也不反抗,稀奇得很,让人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苏淼淼听着耳边叽里咕噜的脏话、烦闷的低垂下脑袋,微微晃了晃,试图把令人暴躁的头晕甩出去,耳边尖锐的噪音却让她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喂,大妈,能不能小点声,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家。”
赖大娘正热的烦躁,闻声侧过脸,又被燥热刺眼的光晃了眼,她微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见是个头戴破草帽的黄毛丫头,脸蛋又长的白皙标致,细长的两弯眉,一双上挑的凤眼泛着水雾,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是她最讨厌的小狐狸精长相。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因此赖大娘说话更肆无忌惮:“滚开,这里有你这个死丫头说话的份儿吗?又不是乞丐还带个这么破的草帽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抱娃大娘此刻攻击力十足,又见苏国富举起的拳头放下了后便仿佛发狂了一般,见人就咬。
“别以为你是个女同志我就不敢打你!”身为宠妹一号的苏国富立马冲过去:“你他娘的有本事把娃先放下,你看老子打不打你!”
那大娘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了一丝心虚和警惕,却没有对苏国富拳头的害怕:“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娘抱不抱孩子?你打,你打!你有本事就把拳头往我的身上打!”
赖大娘也烦极了!一路上躲躲藏藏,她自个都吃不好,还得管手头的货饿不饿。
要不是怀里的娃子饿的快不行了,她才不来受这冤枉气呢!
此时赖大娘身后的两个男人在看了眼另一个方向的人后,上手不着痕迹的戳了戳大娘的胳膊肘,示意她快一点。
屋里的货死了就死了,可怀里这个值钱的不能死。
要不是因为重要怕其他人卷了怀里的货跑,也不至于需要时时刻刻抱在身上。
可就在这时燕姐却大力的将那半斤的红糖票拍在了窗口柜台的木板上:“拿着你的红糖票滚,供销社是不会卖给你东西。还有,我记住你了,往后不仅仅是我这里,过两天哪怕你到了县里也买不到任何东西!”
谁还没有点人脉了!
抱着孩子的赖大娘一听这话脸顿时就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卖东西给我,只卖给你的姘头是吧?”
燕姐脸一黑,理智彻底崩盘,她手脚并用,速度极快的爬出柜台就要动手,都是女同志,闹到派出所她也不怕。
街坊邻居都是认识的,供销社才成立八年,她干了七年半!没道理让一个外面来的死老婆子给制住了!
她刚才不闹起来是不想在苏国富面前吵吵闹闹的丢了份,毕竟她还想借着这条路晋升到县里的供销社呢!
可现在,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了,不撕死老婆子的那张臭嘴,哪怕到时候去了县里她也要被这股气给呕死!
自打当上营业员之后她就再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大不了换条路晋升!
正当燕姐的手快抽到那老婆子的脸上时,另一个人的速度却比她更快。
赖大娘愣了下,才察觉怀里一空,下一瞬便被一个小巧的巴掌给抽的身子一歪,不受控制的倒向另一边去,还好身后两个男人把她给拉住了。
见此,围观的人一阵倒吸气。
“乖乖,那小姑娘个头不高、好厉害的性子,居然直接上手了。”
“就该这么打,燕姐这会心情不好,咱买东西都不好买,都怪那个死老婆子。”
“呸,一个外头来的老婆子也敢来这里闹!活该挨打,咋不打死她!”
“四样家的,你去,快去咱公社刚组织的那个治安管理大队找人去!这个点特派员应该在办公室。”
“成我这就去!”
打完了人的苏淼淼淡定的一手提着孩子往自个大哥怀里一塞,动作麻利的掀开了捂在小孩脸上的破旧衣裳,上下扫了两眼,心里就有数了。
“小妹!!!”
苏国富惊喊一声,正当周围人都以为这个大男人是要教训自个小妹在外头这么霸道时,高大的男人抱着孩子一脸心疼的跑过去:“你这手这么嫩,干啥抽她那张皱巴刺手的树皮脸!疼不疼?你气不过也该让哥动手啊!哥的手大,不怕疼,还能抽的响让你高兴。”
苏国富揪心的看着小妹通红的手心:“你看,这红了一大片!等会哥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去!不然回家娘也跟着一块心疼。”
被抽的两眼发蒙的赖大娘被身后的两个大男人搀了回来,耳边听到苏国富的话更是气的吐血:“你个贱蹄子你敢打我?!!”
“嚷嚷什么?”
苏淼淼一脸冷漠的甩了甩发烫的右手:“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巧了,我刚好会打手语。这一手是‘生气了’的意思。你感受到了吗?”
“你!!!”
赖大娘想要还手,可到底年纪大了,身手不如面前的年轻小姑娘,她胡乱挥舞了半天也没能摸到人影。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左闪右闪,头顶的破草帽跟着她左晃右晃却纹丝不动。
赖大娘气喘吁吁的往后喊:“你们两个是死人啊!看到老娘受欺负也不帮把手!”
“快点去!把孩子抢回来!”
赖大娘眼神凶狠的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仿佛要认清她的脸,等着秋后算账。
谁知对面的少女出人意料的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竟打的她牙齿都活动了两颗。
“看什么看。”苏淼淼低头看着发麻的手,微微抬起下巴:“这一手叫‘我讨厌你。’”
周围人彻底沉默了。
他们再没文化也晓得这小姑娘就是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咋还给巴掌取名字了。
这如果能叫手语,那他们人人都能学会手语了。
“呸、呸呸!”
赖大娘吐出了两颗混合着血水的后槽牙,她两手捂着两边高高肿起的脸,愤怒让她的马脸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她黄巴巴的脸上偏偏留下了两个极为对称的小巧巴掌印,巴掌虽小,手印却十分清晰,配上她因愤怒显得狰狞的脸,一点也不恐怖,只看出滑稽。
“你个短命的死丫头!老娘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