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棺材不稀奇。在村里,凡是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都会存着那么一两口棺材。只是,让我恐惧的不是棺材,而是棺材旁笑眯眯的女人。瞎子媳妇穿着一身红嫁衣,守在棺材口上。剥下的脸皮,被胡乱黏回了脸上,看上去就像是毁容了一样。就算这样,我还是可以看出,她是在笑着的。我哥是看不见瞎子媳妇的。他只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攥紧我手,“你看见什么了?”我僵硬地点点头。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这老东西是遭报应,死了?”
他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家里人都遇到危险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真的很着急。
墨离笑笑。
他忽然轻轻抱住了我。
这一次,我没有避开他。
他轻柔拍打着我的后背,声音扫在我耳畔。
“闭上眼睛,睡一觉,等你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我本来焦急的要命,是不想睡的。
可他一开口,我眼皮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打架。
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真的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我彻底睡死过去之前,我清楚地听到了三个字。
“我等你。”
我很想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随时都可以找到我么,为什么还要等我呢?
说是等我,又是在哪里等?
无数个问题,气泡一样冒了上来。
但我还没问出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睡了应该不久。
后来,我是被人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头上缠着绷带的安飞。
“醒了!爸!妈!我妹醒了!”
爸妈回来了?!
我撑起身子。
我爸妈已经走过来了,围在我身边。
“饶饶,好点了没?”我妈关切地问我。
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茫然。
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且不说我爸妈,我哥不是跟我一起,被埋在坟堆下面了么?
他又是怎么出来的?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懵,我妈哦了一声,为我解释。
“咱们全家食物中毒啦。”
食物中毒?
我爸说:“你爷爷留下的茶叶,已经坏了,咱们喝了以后都食物中毒了,这不就出现幻觉了么。”
“我跟你爸倒在村口,幸亏让人送回来了,就你哥倒霉,倒下的时候撞石头上了。”
我越听越懵,“那,我爷爷呢?!我爷爷的尸体呢?!”
我爸妈疑惑地对视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爷爷那不好好的在棺材里么,饶饶,死者为大,就算你爷爷宠着你,你也不许乱说话啊。”
我彻底懵了。
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不是被瞎子媳妇缠上了么?还有二爷爷,二爷爷呢?!
“要不你们先出去,我陪饶饶就行,她刚醒,人多了屋里闷。”安飞说。
我爸妈出去了。
我一把抓住安飞,“你都记得,对不对?!”
我比划着,有点语无伦次,“坟头,有只手,抓住了我脚!还有你的头,是二爷爷干的!”
安飞一把捂住我的嘴,“嘘!”
“刚才我这么说,咱爸妈都要给我送急诊了。你也记得,那不是做梦,是不是?!”
我跟安飞对视一眼。
果然。
那不是一场梦。
只是有什么更强大的力量,强行让一切回到了正轨。
记得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安飞。
但……
这真的不是一场幻觉么?
这件事太过诡异,我又有些怀疑自己。
安飞想了想,“是不是真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带着我,来了二爷爷家。
二爷爷家很安静,一丝声音也没有。
门是虚掩着的。
我哥拍拍我肩膀,示意我别怕,推门就进去了。
我脚步还没迈开,就僵在了原地。
正午,暴晒的太阳,我的后背却沁出了一层冷汗。
院子里,停着一口棺材。
有棺材不稀奇。
在村里,凡是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都会存着那么一两口棺材。
只是,让我恐惧的不是棺材,而是棺材旁笑眯眯的女人。
瞎子媳妇穿着一身红嫁衣,守在棺材口上。
剥下的脸皮,被胡乱黏回了脸上,看上去就像是毁容了一样。
就算这样,我还是可以看出,她是在笑着的。
我哥是看不见瞎子媳妇的。
他只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攥紧我手,“你看见什么了?”
我僵硬地点点头。
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了。
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这老东西是遭报应,死了?”
我一个没拉住安飞,他就去了棺材旁。
我赶紧上前拽他走。
拽他的时候,我无意间扫了一眼棺材里的人。
二爷爷气息微弱,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
估计,是差不多了。
我没多看他,更不想救他。
想起他做的那些缺德损八辈的事,我不帮他快点死就不错了。
安飞冲他吐了口唾沫,拉着我就要走。
我们刚迈出去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有气无力,又有些扭曲的笑声。
是二爷爷在笑。
他的声音,已经干瘪的不像样子。
他喊着我爷爷的名字,怨气十足,“哥啊,我的哥,你一辈子都压我一头能怎么样?到底不还是救不了你孙女!”
安飞脚步一顿,“老东西你少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嘿嘿,我胡说八道……”
二爷爷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怨毒。
“你家丫头的魂魄已经快散干净了……找不回她的魂魄,神仙来了也难救!”
“呵呵……呵呵呵……好啊,我死,还有个丫头陪葬,好啊——!”
安飞气得额角青筋直蹦。
他才不管二爷爷是不是快死了,回去就要踹他棺材。
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拉走了。
傍晚,二爷爷的死讯就传来了。
村里人说,是他屋子上方,密密麻麻的盘旋了一片乌鸦,这才有人察觉不对,进去一看,二爷爷已经在棺材里断气了。
“老东西早他大爷该死了。”安飞往我手里塞切好的西瓜,嘟囔着,“还敢咒我家饶饶,活该自己死了吧。”
安飞这人向来是爱憎分明,如果不是有我爸妈拦着,他可能还要去二爷爷坟头上蹦迪也说不定。
“算了,反正人都死了。”我宽慰他。
我咬一口西瓜,感觉很放松。
之前我都以为,我家肯定没救了,现在还能围在一起吃西瓜,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不过,这西瓜的味怎么有些不对呢?
我又咬一口。
西瓜应该是脆甜脆甜的才是,现在吃起来,怎么感觉黏糊糊,还有股子怪异的铁锈味呢?
我抬起头,想问问我妈,这西瓜是不是坏了。
我妈见着我第一眼,脸色就刷地一下白了下去。
我哥飞快地扔掉了手里的西瓜,过来扶住我。
我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鼻腔最深处就猛地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