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笑着捧着灯到他眼前,“闭眼。”时聿闭上眼。他其实并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也从来没有许过愿,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靠幻想,而是行动。倘若他在玄机营万人遴选时只靠许愿,那恐怕早已被踢出局。若非要说出一个他想要的......那便希望昭昭盈柔,念念春秋。此生只盼,烟火清安久,岁岁不知愁。“我许完了。”他睁眼,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心仿佛被人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他似不甘心地又向四周梭巡一圈,依旧不见初念人影,连方才的那个老嬷嬷也消失的无踪影。
回府时候接近傍晚,诸多小摊小贩皆陆续出摊,照夜的灯笼也高高挂起。
初念趴在车窗处朝外沿途看着,不止为何觉得今日的街道格外热闹,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
“今日怎得如此热闹?”
她看向时聿,外面星星灯火映射在她瞳孔,夜色衬托下显得格外明亮动人。
而时聿庆幸,他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毫不掩饰的,看自己的妻子。
“上元佳节,自然会更热闹一些。”
“上元节到了?”
初念听到这个词,面上先是流露出兴奋,紧接着又迅速黯淡了下来。
自那接二连三的噩耗后,这日子被她过得稀里糊涂的,竟不知上元节竟已经悄悄来临。
她是最喜欢热闹的。
她看了看时聿,无声的眼神早已流露出大大的“想去玩”三个字。
“我真的只是想下去逛逛,不会乱跑的。”
初念知道时聿不信任她,又主动说,“你可以跟着我,牵着我,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的。”
她主动牵住时聿的手,指尖若即若离的在他掌心轻挠。
时聿目光在她期冀的面上梭巡了一圈,这个女人,似乎总有办法令她动摇。
见状,初念又乘胜追击,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发誓。”
......
这样的灯会初念虽已经看过许多次,但每年的感觉依旧不一样。
尤其是今年。
沿着河道两岸,漫天的星烛在水面绽放朵朵莲花,夜里的寒都被冲散了不少。
主街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鳌山灯,周围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等待点亮它的那一刻。
在不远处放莲灯的小埠头,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初念捧着莲灯,合眼许愿,澄明的烛火映在她无暇的脸颊,连带着头上的珠翠也熠熠生辉。
“好啦,你也许一个愿望吧。”
她将那盏灯捧到时聿面前,定睛望向他。
那一刻,除了那张宛如海棠醉日的笑颜,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时聿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我从不寄希望于神明。”
他没有看那朵莲灯,负手而立,明明周围人群熙攘热闹,可他站在这里却显得的孤寂。
“你们二人啊,般配的很咧。”
一旁放完莲灯的老嬷嬷注意到了二人,毫不吝啬的夸赞。
“这女娃娃怕不是天上的仙女,怎么生的这样水灵娇嫩。”
那老嬷嬷笑得慈祥,又转头和蔼对时聿道:“你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还不赶紧宠着,万一哪天被别人抢去了,你是想许愿都没有机会了咧。”
这话吸引了四周人的目光,纷纷转头看向了初念,想瞧瞧到底是何等姿色的媳妇,竟撬不动郎君的心。
在看过初念后,众人对时聿便只剩下艳羡。
初念也笑眯眯的附和道:“是啊是啊,婆婆说的有道理,既然夫君不愿意,那我可就要换一个人陪我许愿咯。”
夫君......
时聿无波无澜的眼底终于亮了几分。
这似乎是时聿第一次听她唤自己夫君。
见时聿依旧不动,初念又故意走远了几步,“我走咯,我真的走咯——”
“等等。”
时聿终于按耐不住,将她拉回了身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正声道:“我有一个愿望。”
初念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笑着捧着灯到他眼前,“闭眼。”
时聿闭上眼。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也从来没有许过愿,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靠幻想,而是行动。
倘若他在玄机营万人遴选时只靠许愿,那恐怕早已被踢出局。
若非要说出一个他想要的......
那便希望昭昭盈柔,念念春秋。
此生只盼,烟火清安久,岁岁不知愁。
“我许完了。”
他睁眼,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心仿佛被人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
他似不甘心地又向四周梭巡一圈,依旧不见初念人影,连方才的那个老嬷嬷也消失的无踪影。
骗他。
又骗他!
方才内心柔软的愿景仿佛一瞬间被撕碎,只剩残渣。
他知道,初念对他并不是真心,或是利用,或是依傍,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强迫她留在身边。
她有未完成的事,有不可放下的责任,或许放她自由,才是两全法。
但他真的舍得吗?
他做不到。
时聿自嘲冷笑,手臂青筋早已被捏起,一双鹰眸犀利的投向远处人群。
“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言罢,他转身上岸,一个手势唤了来了藏于四周的暗卫:“找到夫人,带回来。”
即刻,那些暗卫便四散入人群。
远处人群忽然躁动。
是那鳌山灯即将亮灯了。
时聿孤身朝那鳌山走去,清寂又落寞,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令四周人群都避着他走,拥挤街道上,他所到之处,竟自然而然的形成一小片空地。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忽而,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住了他。
骤然回首,却不见其人,只有匆忙的行人。
也许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没再去看,转身继续朝前走。
“时聿——”
这次,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再回首,便是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孔。
“时聿,看我新买的兔子灯好不好看?”
初念新奇的提着手中刚买的兔子灯给时聿瞧,那兔子做的实在是好,卖得也贵,她还与老板讨还了价格才买下。
她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害我方才回河岸找你都没有找到,你还说要我不要乱跑,这下可是你自己乱跑了。”
她撅着嘴有些脾气,额间还带着薄汗,看样子的确是找了他很久的样子。
时聿看着她,憋在肚子里的怒火,一瞬间泄了气。
此时,鳌灯亮起。
涌动的人流中,只有时聿与初念二人是静止的。
“让让,别挡道儿啊!”
初念猝不及防被急着看鳌灯的行人撞了两下,手中兔子灯摇晃。
下一瞬,便被眼前人紧紧拥进了怀中。
时聿此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快慰。
一颗心被初念一通折腾下来,悬上又悬下,就是不能安稳的落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有多危险,万一又被人盯上了,这里人群密集,我想寻你都是无能为力。”
时聿怕的不仅是她离开,更是怕她被有心之人掳走,于是语气稍重了些。
可在初念眼里,这同吼她无甚区别。
她一瞬间红了眼眶,有些委屈,却还是从袖兜里掏出了一枚平安扣,“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给你买这个平安扣。”
平安扣,用玉做的纽扣,可打上璎珞当作挂坠,也可缝制在衣物上,有希望人平安的寓意。
“我想着你总是刀尖舔血的,就想着给你买这个平安扣,保佑你平安。”她双手捧着那枚光润的平安扣。
“只是一枚扣子罢了,平安只是那些摊贩的噱头。”
他面色淡淡的,伸手接了那平安扣,转身放到了胸口的里衣,又牵起初念的手:“外面危险,跟我回府。”
初念的手指被那大掌分开,十指紧相扣。
上车前,初念又朝着远处灯光昏暗的街角浅浅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