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三王子到得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佩云说着,拧干了帕子,要来为萧持盈擦拭脸颊。萧持盈却往后退些,躲开了她。佩云动作尴尬地顿住。萧持盈顺手接过帕子,擦了擦,见干净帕子染上红色,她才意识到,那些狼血溅到的不止乌勒闵犽一个。她收敛神思,问:“三王子怎么会来?”红萼在边上立刻搭腔,道:“是左副使快马赶去了西支城,将三王子请了过来。他们全都骑马,所以来得快。”萧持盈点一点头。怪不得今日午后就没再见过左随明。
萧持盈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松开他手腕,神情凝重看向狼群,心中默数了一番,六头狼。
“面向狼群,慢慢后退。”
乌勒闵犽把目光挪开,脸上神情难以言喻,“找一处高地防守。”
萧持盈左右环顾,道:“东边百余米远处,有一块岩石。”
“就去那里。”
乌勒闵犽目不转睛地盯着狼群,摆出震慑的气势。
狼性警惕,在发现破绽之前,并不敢贸然攻击。
二人缓步后撤,渐渐近了巨石。
狼群步步紧逼。
“你先上去。”乌勒闵犽头也不转道。
“嗯。”萧持盈攀住岩石一角,迅速地爬了上去。
乌勒闵犽听着她的动静,分心去想,梁国的公主看着柔弱,身手却是不赖。
“你也上来。”萧持盈向他低头。
乌勒闵犽应声,但还盯着狼群。
萧持盈知道他的意思,若是转身爬上岩石,也就意味着把后背暴露给了狼群,定会遭遇袭击。她很快道:“没事的,我会把披风丢出去,给狼群造成干扰,你趁着间隙快些上来。”
乌勒闵犽扬了一下眉梢,好聪明的公主。
萧持盈迅速解下披风,压低了声音,“三、二、一……现在!”
她将披风抛向正中最为魁梧的野狼,狼群惊动,迅速扑了上去。
乌勒闵犽趁机转身,三两下攀上岩石。
二人并肩而立。
披风被狼群胡乱撕咬,扯成了好几块,勉强可以辨认其上精致的花卉纹路。这是梁国才有的布料与工艺,从未在草原见过。
乌勒闵犽眼看着,忽然说:“欠你一件披风。”
萧持盈从善如流,“过几天赔我。”
乌勒闵犽低笑了一声。
狼群后知后觉意识到上当受骗,披风里什么都没有,立刻放弃,又将凶光投向了岩石。
乌勒闵犽故意往边上走,放了一只脚在岩石边缘。
有狼急不可耐,向他扑来,前爪搭到了他的脚边。闵犽动作出奇的快,弯腰挥刀,直接将野狼两只前爪整齐切割了下来。
野狼摔下去,发出痛苦的嚎叫。
萧持盈眉心一跳,下意识地瞥向少年。
他琥珀色眸底一片肃杀,嘴角愉快上挑,似乎对自己所作所为很是满意。
她突然想起萧颂声的话:呼延氏的四王子卑劣、阴暗,没有正常人的情感。
狼群停止了攻击,失去前爪的狼摔在岩石下,挣扎声逐渐轻下去,化为濒死的呻吟,最后连呻吟都没有了。
乌勒闵犽单手持刀,立于岩石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狼群。
对峙良久,头狼发出了一声短促低吼。余下的狼收到号令,高耸的尾巴垂落下去,走进了黑夜之中。
“走了?”萧持盈轻声开口。
“不一定,”乌勒闵犽道,“也许是缓兵之计。”
萧持盈对此不置可否。
“再等会儿,等梁国人来找你。”
乌勒闵犽说着,就地坐了下去。
萧持盈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你的人不会来找你?”
乌勒闵犽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帛,擦拭刀上血迹,漫不经心地回道:“也会吧。”
萧持盈又靠近他些,接着问:“为何说‘吧’?”
乌勒闵犽忽然抬起头,亮出了那双特别的琥珀色眼眸。
萧持盈心口一跳,心情莫名。
看了她片刻,他扬起一边眉毛,“殿下,你是怕黑吗?”
萧持盈:!!!
“还真的是,”乌勒闵犽笑起来,“怪不得一直往我身边靠。”
他收刀入鞘,把布帛叠一叠放回去,拍了两下身旁,调笑的语气:“过来,和我坐?”
萧持盈尚未动作,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远方传来马蹄声,火光渐盛,往此处而来。
乌勒闵犽远远望去一眼,有些心烦。怎么来得这么快。
随着兵马更近,冲天火光之间,他看清了正中那张始终温润如玉的面庞。
乌勒闵犽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
“那位是……”萧持盈不认得。
“乌勒骆沙,你不久后的三儿子,”乌勒闵犽站起了身,语调讽刺,“按照呼延氏父死子继的良好风俗,要是老头子死得快,他会成为你的第二任丈夫。”
·
萧持盈回到帐中,两个面生的侍女掀开帐子,端着热水进来。
“松萝呢?”萧持盈问。
红萼轻声笑道:“奴婢没见着她人呢。”
佩云将水盆放下,也是笑着,“兴许是睡下了。”
萧持盈没说话。
梁帝选了她北上和亲,安排了三个侍女近身服侍,便是红萼、佩云还有松萝。
红萼与佩云是宫中老人,习惯了见风使舵,萧持盈真实身份的内情她们多少知道些,见宋愆不将她放在眼里,平日也便敷衍差事,连人都不怎么找得见。
只有松萝年纪小,还没有这些心思,北上数十日,陪在萧持盈左右的只有她一个。
如今西支城近在眼前,乌勒骆沙到来,对萧持盈极尽妥帖,红萼与佩云看在眼里,自然要挤开松萝,上来献一番殷勤。
“幸好三王子到得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佩云说着,拧干了帕子,要来为萧持盈擦拭脸颊。
萧持盈却往后退些,躲开了她。
佩云动作尴尬地顿住。
萧持盈顺手接过帕子,擦了擦,见干净帕子染上红色,她才意识到,那些狼血溅到的不止乌勒闵犽一个。
她收敛神思,问:“三王子怎么会来?”
红萼在边上立刻搭腔,道:“是左副使快马赶去了西支城,将三王子请了过来。他们全都骑马,所以来得快。”
萧持盈点一点头。怪不得今日午后就没再见过左随明。
佩云迟了些回过神来,又扬起笑脸,道:“三王子比传闻中还要英俊!长身玉立,英武不凡。真不像是北方人。”
呼延氏的三王子乌勒骆沙,在梁国颇有些美名,萧颂声也说他“胸襟开阔,正直敞亮”。
方才率兵赶至,乌勒骆沙翻身下马,向萧持盈躬身行礼:“公主殿下是贵客,迎接不周,是我之过失。”
他扶着萧持盈下了岩石,将厚实斗篷披在她的肩上。
回到驻地,乌勒骆沙分出两个近身侍卫,在公主帐外把守。
萧持盈瞥了佩云一眼,淡声道:“夸赞的话也就罢了,最后那句,往后不可再提。”
佩云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
红萼扯了她一把,笑着接上话茬:“正是。殿下嫁给呼延王,今后不论南北,都是一家人了。”
萧持盈不语,将帕子递给她。
又擦了道脸,佩云憋不住话,小声嘟哝:“但是那个四王子,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