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丹摇头:“樊士舟说像是真病,他去请早都没见着人。”这倒是有几分意思了,儿子不知老子病没病,樊士舟不得疼也怨不得旁人。乔知吟微一思量,说:“今夜就到这,若是他再找你,你来谢家找我。”乔知吟想着傅丹没那个胆子敲谢家门,自己也没那个意思,想了个法子:“谢家朝东面有个侧门,对面有树,你找我时便在树下挂个物件……就花吧,我看着了自然来寻你。”傅丹眼望着乔知吟,那双眸子里情绪复杂极了,乔知吟站了起来,说:“
偌大谢府,自然不会只有正门一个出口,乔知吟在十三的提示下穿过竹林,绕行假山后,一条平整的小路尽头有一扇偏门。
天已黑透,乔知吟顺利出门。
燕京城太大,靠脚力不可能到地点,乔知吟雇了顺道的马车,半个时辰后了停在乐坊司僻静小巷路上。
这里的守卫并不森严,乔知吟轻而易举入内,轻车熟路摸到傅丹房门前。
刚刚一更天,傅丹躺在了床上。
乔知吟悄然无息,乐坊司的房门没有内栓,她轻而易举推开房内。
傅丹听到门口动静,仿若惊弓之鸟一般坐起:“是谁?”
乔知吟唇角勾了勾,慢里斯条掩上门,说:“你倒是听话,知道我要来,哪也没去。”
傅丹一见是她顿时恼怒,又想到什么,怕乔知吟只手又将她提起,那种被扼住的窒息实在令人恐惧,更何况乔知吟手里还有她的把柄,傅丹神情复杂,极不情愿说:“你……你找我要做什么?”
乔知吟环伺四下,在桌旁坐下:“我找你自是有事要说。”
傅丹抓着被褥,脸上表情着实憋屈精彩:“你要同我说什么?”
“樊士舟。”乔知吟目光看向某处,话音顿了顿,扭过头看来:“你怎么勾上的他?我打听过,你去年四月进的乐坊司,既进这坊子,家中十有八九没了支柱,樊大人位居要职,樊士舟虽是庶出但也是世家子弟,谁给你牵的线?”
傅丹虽然做好准备乔知吟会来,却没料到她会问樊家的事,她为何要打听这些?她想做什么?
傅丹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内心挣扎一番后抬起头:“我……”
傅丹对上一双讥诮的眼,那人似乎看穿她要说的话,非不说破,摆明了想看她能编出什么蹩脚理由。
傅丹心下一慌,像被人扒了衣裳赤裸着,一个我之后再也接不上话。
乔知吟极有耐心等了会,乐坊司供人住的地方大都不宽敞,逼厌空间里,四周寂静,她逼得人呼吸慌乱。
傅丹在这场无声审视中败下阵,她脸上一阵红白,踌躇片刻,说:“……是一个叫季礼的人。”
季礼?
乔知吟确认自己是第一次听说此人:“你与樊士舟是何时开始的?这当中季礼可有叮嘱过什么?”
傅丹垂下眼:“去年十一月时,有个脱离乐坊司的姐妹回来探望司长,临走时悄悄给我递纸条,说有法子助我脱离乐坊司,让我晚上寻机会从后园池旁的假山狗洞出去。”
傅丹就在这晚见到了季礼,中年男子的脸罩在黑夜里半露半隐,让她勾搭樊士舟,起初傅丹不肯,可乐坊司的日子逐渐击垮她的意志:“我四月入的乐坊司,六个月……每日天不亮就起,重复打扫挨骂,我会疯的!”
傅丹身子剧烈颤抖着,她有些不敢看乔知吟,平日里装得高高在上,现在做着自己往日最唾弃的勾当,她也是小姐出身,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落到这步田地除了怪命还能怪谁?
“我鬼使神差答应了。”傅丹艰难地说,双手难堪得掩面:“……起初我什么都不用做,两个月前,他让我有意无意打探樊家的事,男人就那一回事,多喝几杯酒再翻云覆雨一通,有些话糊里糊涂就出来了。”
乔知吟手指有节奏的轻点着桌面,思考傅丹这些话的真实性,这个过程中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傅丹身上,沉默片刻,乔知吟停下手,问道:“都问了什么出来?”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藏着掖着毫无意义,傅丹回想着,说:“第一次,他让我套樊士舟对樊士元到底持何态度,是真的不合还是做样子给世人看,不过樊家兄弟关系好像真的不太好,樊士舟对这个哥哥骂骂咧咧很不服气。”
傅丹说到这心绪反而平复了,她深吸一口气,头也重新抬起来些:“第二次是半个月前,他让我套出樊士元最近经办了些什么具体事务,这个樊士舟只模糊说了句什么账目,那夜他喝得实在太多,套不出太多话,后来我也不敢再提。第三次便是你知道的那一晚,他让我打探,近日樊侍郎重病告假是真是假。”
傅丹说到这里停下了,也在猜测季礼存何目的,她是被迫上的这艘船,如今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傅丹虽想出乐坊司,但也要有命才行,樊侍郎是朝廷二品官,樊家亦是名望世家,真卷进去只怕十个傅丹也不够死。
乔知吟问道:“所以,樊侍郎是真病还是假病?”
傅丹摇头:“樊士舟说像是真病,他去请早都没见着人。”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了,儿子不知老子病没病,樊士舟不得疼也怨不得旁人。
乔知吟微一思量,说:“今夜就到这,若是他再找你,你来谢家找我。”
乔知吟想着傅丹没那个胆子敲谢家门,自己也没那个意思,想了个法子:“谢家朝东面有个侧门,对面有树,你找我时便在树下挂个物件……就花吧,我看着了自然来寻你。”
傅丹眼望着乔知吟,那双眸子里情绪复杂极了,乔知吟站了起来,说:“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我只能说樊家的事不简单,若是办好了,我可以向少爷求情助你脱离乐坊司。”
回去路上,乔知吟担心晚了时辰不太好交待,路过街上时顺手进铺子买了盒糕点以备万一,敲开后门时,看门的护卫倒是没说什么,直接放了人进来。
乔知吟提着糕点走过鹅卵石铺垫而成的路,四周夜风涌动,竹林沙沙作响。
刚进园子,远远便看到主屋灯火,乔知吟目光一敛,调整神色,向前走去。
十三端着茶水从屋内正出来,见到乔知吟,乔知吟先道:“少爷回来了?”
十三说:“恩。”
他看见乔知吟手里的糕点,笑说:“逛回来了,桃记的糕点可不好买,排了不少时候吧?”
乔知吟跟着笑了一下,辨不清十三是试探还是只随口一问,回答得无懈可击:“也没有很久,可能我运气好,半盏茶功夫就买到了。”
十三笑说:“天不早了,少爷这个时辰不会传人,早些睡。”
乔知吟点头,拐了个弯回屋。
熄灯之后,乔知吟一双锐利的眼眸在黑暗中静静睁着。
乔知吟回想起那个夜晚,苏祁尧说那是他的园子。
苏祁尧的园子,傅丹和樊士舟,还有明显正在喝酒的男人。
可那夜看苏祁尧模样,分明不像是去寻樊士舟,他那样的身份,跟名声狼藉的樊士舟也不像挚友。
这个少年,在这场看不见的阴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樊捷是礼部侍郎,六部皆受内阁管辖,而内阁阁老正是苏祁尧的祖父谢益。
是内阁自己在肃清人员?还是有人想要借樊家撕开内阁口子?
乔知吟琢磨不出头绪,这事想要有别的进展,只能等傅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