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磕了三个头,沉闷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女儿今日在此,多谢父亲生恩!”她说完起身,不再看任何人,往房间内走去。随着那道门关上,她仿佛将自己隔绝于世。夜渐深。窗柩被人敲响。外面,冷冬轻声道:“首领,已准备好了。”梁璎诺开门,身着一袭黑衣。她脸色苍白,唇色发灰,看了一眼从小住到大的冷清院落,她哑声道:“走吧!”两人刚走出没多远,那小院蓦地燃起冲天火光。梁璎诺漆黑眼瞳映出光亮,却又空洞没有半分神采。
只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定下了梁璎诺的未来。
她内心痛苦到极致,却只是深深看了梁楚笙一眼:“我的事情,用不着姐姐做主。”
但第二日,梁尚书便上了门。
梁璎诺去到正厅时,就看见父亲在将军府厅堂里。
多年未见,父亲已是两鬓白霜,神情却如她小时候一般冷漠:“随我回去。”
这语气淡到仿佛她是一条任由主人心意驱使的狗。
甚至不等她同意,便和齐嘉强行将她带走了。
到了梁府,梁尚书吩咐下人将梁璎诺锁在小院里。
“现在你姐姐回来了,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她的,莫要痴心妄想。”
接着便转身离开,不愿意有任何的停留。
看着那背影,梁璎诺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句:“父亲。”
梁尚书停下脚步。
梁璎诺望着父亲。
他鬓边已生了华发,容颜老去,唯独不变的,便是那眼眸中,年复一年的冷冽。
梁璎诺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明明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
梁尚书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很快,他蹙起眉:“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是。”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风雨飘摇,细密如针,刺入梁璎诺的胸腔。
曾几何时,她亦期盼过父亲的爱。
年幼时,她看着梁楚笙在父亲腿上撒娇,她也羡慕地上前,结结巴巴地喊着“爹”。
可那人的笑意却一瞬散去,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凌迟。
后来的她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偷窥着别人的幸福。
这一生太苦,所以还是陌生人的任朝给了她一点甜,便让她记着,记到了如今。
梁璎诺闭上眼,露出一抹凄然至极的笑:“可我也是母亲用命换来的……”
梁尚书勃然大怒,眼神涌出恨意:“闭嘴!”
“如果没有你,我的妍华如今还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妍华是她从未谋面的母亲。
梁璎诺从未听过这般钻心刺骨的诘问。
她伉俪情深的丈夫,是她用别人的身份偷来的。
她血脉至亲的父亲,恨不得她从未出生。
许久后,她妥协般的长长叹了口气。
而后膝盖重重曲下,跪在院中的青石板地上。
又磕了三个头,沉闷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女儿今日在此,多谢父亲生恩!”
她说完起身,不再看任何人,往房间内走去。
随着那道门关上,她仿佛将自己隔绝于世。
夜渐深。
窗柩被人敲响。
外面,冷冬轻声道:“首领,已准备好了。”
梁璎诺开门,身着一袭黑衣。
她脸色苍白,唇色发灰,看了一眼从小住到大的冷清院落,她哑声道:“走吧!”
两人刚走出没多远,那小院蓦地燃起冲天火光。
梁璎诺漆黑眼瞳映出光亮,却又空洞没有半分神采。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梁璎诺。
她转身,不愿再看。
这世上,除了她的母亲,大约是没有人希望她活着的。
皇宫。
梁璎诺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臣已确认,麒麟玉不在任朝手上。”
宋帝凝眸看她半晌:“是吗?”
梁璎诺心头陡然一跳,继续道:“但北疆战事未休,朝中亦有人与外邦勾结,镇远将军一片忠心,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梁璎诺说完抬手送上手中密函。
她昨夜去千醉居,便是为了取这东西。
宋帝却没接,直接拆穿她心底隐秘:“璎诺,你对他,动情了?”
梁璎诺的呼吸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头埋得更低:“未曾。”
宋帝走下台阶。
抬手按住梁璎诺肩胛骨伤口处,梁璎诺容颜失色,额头瞬间覆上一层薄汗,却一声不吭。
待宋帝收回手,手指染上一层嫣红血色。
梁璎诺忍了忍疼,拿出白色手帕:“陛下莫脏了手。”
她应该是好的暗卫和刺客,一心一意只为了陛下……
可她因为任朝,分心伤了自己。
更因自己的私心,将他国皇子萧无心到达大宋的消息瞒了下来。
只因那人是任朝的兄弟。
或许从她为了任朝选择走上这条路开始,便注定了她的失败。
也注定了她和任朝永远不再有未来。
前路一片黑暗,她看不见昭昭天光。
宋帝将手擦干净,白色手帕染上一抹刺目的红:“可惜啊,你竟连撒谎都不会。”
不等梁璎诺回话,宋帝抬手拔出她的剑。
刀稳稳贴住她的脖颈。
“朕从未想过,朕的刀有一天会架到你脖子上。”
“任朝死,亦或是你死,你选一个。”
这一刻,梁璎诺脑子里晃过任朝的脸。
那个听闻她生病,不眠不休从北疆赶回都城的任朝。
说‘你病,我只恨不能以身代你’的任朝。
那个会为她拒绝所有示好,将别人送的美人赶出,得罪同僚也在所不惜的任朝。
说‘我只要我夫人!’的任朝。
那个因她毫无胃口,竟亲自洗手作羹汤的任朝。
……
任朝,任朝。
我的任朝。
梁璎诺不停呢喃着这个名字。
她扯起嘴角,唇边逸出一丝被回忆撕扯到斑驳的笑意:“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