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不睡?”“害怕,睡不着。”看着言文作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林亟书一下笑了出来,情绪是守恒的,既然他言文作怕成这样,那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起床,我们早点去。”林亟书先下了床,又回身仔细看了看那双熊猫眼,“还得给你化化妆。”出门之前,言文作被林亟书按在了衣帽间的椅子上,虽然他百般推辞,但还是被她制服了。林亟书把遮瑕膏往他眼下铺,尽力盖住那一夜未眠的倦色。“其实我觉得也还好吧。”言文作看起来不习惯这种感觉,眼睛狂眨着,脸也往后躲。
按理来说,登记结婚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氛围,婚姻法也与爱情毫无关联,使得婚姻满足法定要求的两个关键元素与浪漫完全不沾边。可为什么林亟书梦里那头小鹿的鼻尖停着一枚粉红泡泡呢?
在这个梦中,她就站在深深密林的出口,眼前是开阔的原野,一头小鹿在铁轨中央盯着她,它鼻尖上的泡泡泛着粉,晃晃悠悠地吸引着她走过去。
在她的手摸到那个泡泡之前,现实中的言文作很不识好歹地先戳了她的鼻子。
梦境受了现实的干扰,言文作的指尖就是那块石头,敲碎了梦境世界的蛋壳,裂缝乍现,泡泡忽地碎了,世界也开始消散。
醒来的林亟书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她没有睁开眼睛,只凭直觉准确地把那可恶的手打开了。
“你搅了我的好梦。”
“梦到什么了?我吗?”言文作不依不饶地靠上来,不识好歹地去碰林亟书的鼻子。
“你想多了。”
虽然被呛了,但言文作一点都没有恼怒,他蹭得林亟书的脖子发痒,想强行把她从柔软的床上带离。
“亟书,该起床了。”
林亟书眯着一只眼睛去瞄床头的闹钟,开始转移话题,明知故问,“才八点,而且我们今天不是请假了吗?你吵醒我干嘛?”
“去结婚啊,再过一个小时民政局就要开门了。”
“不起。”
“耍无赖是吧?”
“明明是你耍无赖。”
“要是耍无赖能让你和我结婚的话,那我耍一辈子无赖都行。你都答应我好几次了,可不能反悔。”
林亟书闭着眼都感觉到了言文作的委屈,她再赖着不动,倒真的像个玩弄感情的渣女一样了。
她一边应了几句好,一边翻身起来,然后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被言文作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你昨晚没睡?”
“嗯。”
“为什么不睡?”
“害怕,睡不着。”
看着言文作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林亟书一下笑了出来,情绪是守恒的,既然他言文作怕成这样,那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起床,我们早点去。”林亟书先下了床,又回身仔细看了看那双熊猫眼,“还得给你化化妆。”
出门之前,言文作被林亟书按在了衣帽间的椅子上,虽然他百般推辞,但还是被她制服了。
林亟书把遮瑕膏往他眼下铺,尽力盖住那一夜未眠的倦色。
“其实我觉得也还好吧。”言文作看起来不习惯这种感觉,眼睛狂眨着,脸也往后躲。
“你说的还好,指的是别人可能会觉得我今天要和一头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结婚吗?”
“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别乱动了,马上就好。”林亟书将他的脑袋转了回来,用美妆蛋一顿狂按,总算是让那黑眼圈淡化了不少。
刚才歪了的领带被扶正,林亟书又在上面扣上领带夹,“走吧言先生,我们去结婚。”
去民政局的路上很畅通,但言文作的车却开得没有林亟书想象的那么快。她本以为他会急不可耐,但这个昨晚连觉都不敢睡的男人,却在路上表现出了绝佳的耐心。
抵达民政局后,还是林亟书先下了车,言文作才慢悠悠挪了下来
“怎么了?”林亟书有些不明所以,“你后悔啦?那还来得及。”
“说什么呢。”言文作赶忙否认,“我是觉得……”
“有什么话不能和我直说?”
“亟书,”言文作牵起她的手,“请你相信我,我们的婚姻一定不会像我们的父母那样。”
林亟书心里一怔,明白他早已看透了自己迟疑的来源,她对婚姻的真正恐惧不是来自可怕的前夫,而是来自妈妈。
“好,我们进去吧,到工作时间了。”
上一次来民政局,还是和卢年占离婚的时候,林亟书也没想过,同一个地方可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结婚登记的流程非常快,尤其是他们还是今天第一对来登记的新人。
他们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材料,提交后就是固定流程,填申请书,签名,按手印,宣誓,整个过程像是按了加速键一样。
等到林亟书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本真正由她自己参与的结婚证已经盖完了章,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结婚证那张红色封面的材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人造皮革,但这次这本绝不会再散发出焦臭味。林亟书把证件靠在右手那枚戒指上,在心里把这个喜讯告诉妈妈。
拿到证件后,言文作那副小心翼翼到近乎贼眉鼠眼的面貌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的神色。他欢天喜地地拉着林亟书向外走,然后迎头撞见了文心。
文心一副不速之客的样子,这让三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尴尬了起来,还不小心吸引了厅中其他人的目光。
林亟书扫了一眼那些眼神,想必那些人的脑子里已经编好了一出大戏,她们这三个人大概可以排列组合出无数种故事版本。
她想着大家最好先出去,有什么话也不好在这里说,可是她还没开口,文心就先转身走了出去,她只好匆匆跟上。
一路走到他们停车的地方,文心才停了下来,她先是转头瞪了言文作一眼,又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丢给林亟书。
林亟书差点没反应过来,她稀里糊涂地接下,才发现那是一把车钥匙。
“文心,这是?”
“新婚礼物。”说完文心就要走,林亟书赶紧跟了几步,拉住了她。
“谢谢,但是这车……”
“行了,我买都买了,你就收下吧,言文作只送了你房子,我现在送你一台车,以后你想跑路也更方便一些。”
这话让林亟书又想哭又想笑,“什么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还是你真的要和让我绝交?”
文心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伪装起来的严肃最终还是回落了,“算了,你找言文作,我找言文行,反正我们都喜欢彼此讨厌的男人,何必互相为难。”
林亟书一把将文心抱住,“文心,谢谢你。”
“得了得了,”文心赶紧把她往外推,“到时候别人觉得我们两个是一对,以为我是来抢言文作的亲呢。”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哈,”文心又补充道,“言文作是言文作,你是你,我不会因为你就对他手软的,让他做生意的时候小心点。好了,我还有事,你好好庆祝一下吧。”
送走文心后,言文作还一脸懵,“她刚才说什么了?”
“她让你做生意的时候小心点。”林亟书故意挑了严重的说。
“啊?”
“开玩笑的,我们走吧,书店那边还等着言先生请吃饭呢。”
言文作瞬间又笑开了,看起来已经把文心那匪夷所思的出场抛到了脑后,他拉着林亟书上了车,开开心心奔着书店去了。
都说自己的困境固然令人忧愁,但他人的幸福更是令人痛苦,此时此刻,言文行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内涵。他看着从民政局离开的两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敲了敲车窗,把眼神投向右手边的人。这回坐在他旁边的人不是唐钰羽,而是林远生。
言文行轻蔑地打量了林远生两眼,把自己内心的不快投射到了他身上。
“有些人的人生可真有意思,亲女儿结婚都不知情,还得我这个外人带着过来,才能隔着一条街远远看一眼。”
“林亟书和我早就决裂了,从她妈妈死的时候开始,她就不把我当爸爸看了。”
“不把你当爸爸?我看不是吧,她为了给你还债可吃了不少苦头,我都佩服她。”
“以前还过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把我丢到一边不管,你还让我去闹事,去挖坟,有什么鬼用?她就是个疯子,什么都不怕。”
“你连发疯都发不过她,那就活该你受罪。”
言文行嫌弃地把头转了回去,要不是有一些事必须要林远生去办,他真的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有任何接触。
疯子,言文行把这两个字在心里反复咀嚼,觉得很有意思。她林亟书要不是疯子,怎么会和言文作那么合拍?何止林亟书是疯子,他自己是疯子,言文作是疯子,言山阙也是疯子。
正所谓不是一家疯人,不进一家疯门,林亟书简直是为他们言家量身定做的。
只是现在言文行不能任由这些疯子自由发挥了,他的戏需要多方配合,台词可以变化,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必须由他来把控。
他忍着嫌弃,又将头转了回去,用阴沉的眼神看着林远生。
“你这次欠的钱我已经帮你还了,该做的事你可别忘了。我不是言文作,他顾虑着林亟书,屡次对你心慈手软,我就不同了,你要是搞砸了这件事,我估计你宁愿自己被那群债主拿住,也不会愿意落在我手里。”
林远生的脸上爬满了惧色,他回避着言文行的目光,用力挤了挤眼睛,半天才抖着嘴唇开口,“可林亟书已经登记结婚了,你怎么不早点……”
言文行不耐烦地打断了林远生的话,“我又不想要林亟书,她结不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想要什么?”
“你的话太多了,我想要的东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做好该做的,别的一句都不该问,懂吗?”
随后林远生就连人带包一起被赶下了车,车门关上以后,言文行才终于觉得车里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清新。
他吩咐司机开车,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好了,他只希望每一个演员都不要让他失望。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后,他拨通了唐钰羽的电话,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唐钰羽,做好准备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你真的打算用这一招?你可要想清楚了,闹到最后可能会没法收场。”
“不大闹一场,怎么对得起我家这一窝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