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几乎可以肯定,香兰是人。虽说是因向她透露了刘掌柜,才会有此刻之约。但这并不能说明香兰是妖,也许是妖物暗中操控香兰也未可知。画角将油纸包着的胡饼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陪笑道:“香兰姑娘,这胡饼可要趁热用,凉了可就不酥脆了。”香兰一双妙目朝画角瞥了过来,笑道:“劳刘掌柜亲自送来,辛苦了。”她放下手中的菱花镜,自妆台上随手拈了一根珊瑚钗,递了过来。画角嘴里说着多谢,躬身去接。香兰将珊瑚钗放在画角手中,伸指有意无意地挠了一下画角的手心,媚笑道:“刘掌柜,你是不是从未来过阁里?我用这枚珊瑚钗留你在此睡一觉可好?”
第二日,章回便将这位崔娘子的信息禀报给了画角。蠢
崔氏娘子,闺名兰姝,乃御使大夫崔崇的千金。阑安城崔姓大户不少,但章回命人在大理寺守着,发现只有御使大夫崔崇曾出入大理寺,显然是为了案件,因此崔娘子必是崔兰姝无疑。
崔兰姝是阑安城有名的才女,以善画和好善乐施闻名。每年冬至,她都会亲自到长街布饭施粥。城隍庙的乞丐们都晓得她,而那个到绕梁阁的乞丐也说,在绕梁阁的确无意提起过崔兰姝。如此,她的失踪也与绕梁阁有了牵扯。
这个妖物,不知还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倘若下手,必会在这几天。因为屈阿勒、乞丐老杨、还有崔兰姝失踪之日间隔都很接近。
……
最后,章回递给画角一幅崔兰姝的小像。
据说崔兰姝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极少出府,这是她去年施粥时,被一名善画之人瞧见,惊艳于她的美貌,便偷偷画了下来。后来,此画便在市井间传开了。
如今这幅小像,已不知是临摹了多少次的,或许已失了真。蠢
画角低眸扫了一眼画像。
这是一张工笔小像,大约作画人很是仰慕画中人,将她画得端庄高贵,瞧上去像是观音菩萨的画像。她身着素服,裙裳翩然,披帛飘逸,又像是壁画上的飞天。
画角瞥了一眼,蓦然想起什么,又细细看了一会儿。
这崔兰姝她怎么瞧上去有些面熟。
她在阑安本就识不得几个人,既觉得面熟,必是见过的。
她将近日见过的女子想了一遍,蓦然一愣,那不是九绵山上,她曾经借脸的那位华服女子吗?
画角这一惊非同小可:“章回,这几起失踪的案子,大理寺可是移交到天枢司了?”蠢
章回颔首说道:“听闻是天枢司都监亲自过问的,已经移交过去了。”
倘若虞太倾遇到了崔兰姝,会怎样?
想起那日他说的话,或许他当真会将崔兰姝问罪。倘若崔兰姝真的蹲了大狱,那就是自己害的了。
不过,崔兰姝又不傻,定会告知虞太倾她被人借过脸。
那样的话,总觉得虞太倾很快就会怀疑到她头上了。
画角有些慌,她得抢在虞太倾前救回失踪之人,尤其是崔兰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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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角和章回布了一个局。
让那名乞丐又去了一趟绕梁阁,还寻上次的伶妓,据说是叫香兰,装作无意间向她再提起一个心善之人。并非捏造,而是实实在在的好人。
西市胡饼铺的刘掌柜。
据说,刘掌柜每日打烊前,都会将当日售卖不完的胡饼送给乞丐们分食。
过了两日,绕梁阁的一名婢女果然到胡饼铺要了一摞胡饼,并让刘掌柜亲自送往绕梁阁,说她家娘子要亲自打赏。
画角再次施法,借了刘掌柜的脸,穿上男子衣衫,去了绕梁阁。
借脸之术一次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她特意收了刘掌柜几滴血,以防时辰久了,好再多续几次。蠢
画角到绕梁阁时,还未到晌午。
整个绕梁阁一片静寂,伶妓们大多还未曾起身。她随着婢女沿着步道前行,两边都是精雕细琢的木门,隐约能听到紧闭的房门后低低的鼾声。
婢女在一扇门前停步,抬手叩了叩门。
这扇门上贴着一个木牌,上面雕有两个字:香兰。
这是伶妓的花名。
婢女推开门,轻声说道:“娘子,刘掌柜来了。”
屋内帘幕低垂,一室的幽暗。婢女行至窗前,将窗幔卷起,霎时,日光透窗而入,映得屋内亮堂堂的。蠢
画角抬眼看,只见香兰背对着她尚在梳妆,她一手执着菱花镜,一手执黛青,正在细细描眉。
“听说,你每日里都将铺子里售卖不完的胡饼送与城隍庙的乞丐?可是真的?”香兰侧脸瞥了画角一眼,问道。
画角垂眼说道:“正是。”
香兰并没有妖气。
画角前行两步,调动所有的感官去探查,依然一无所获。
伏妖师们捕捉妖物,皆是以妖气辨别妖物。然而,纵然妖气敛的一丝不剩,妖便是妖,它曾以兽或花木活了多年,骨子里的本性无意间还是会泄露出。
画角不动声色,试图自她的行为中寻找破绽,然而,并没有找到。蠢
画角几乎可以肯定,香兰是人。
虽说是因向她透露了刘掌柜,才会有此刻之约。但这并不能说明香兰是妖,也许是妖物暗中操控香兰也未可知。
画角将油纸包着的胡饼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陪笑道:“香兰姑娘,这胡饼可要趁热用,凉了可就不酥脆了。”
香兰一双妙目朝画角瞥了过来,笑道:“劳刘掌柜亲自送来,辛苦了。”
她放下手中的菱花镜,自妆台上随手拈了一根珊瑚钗,递了过来。
画角嘴里说着多谢,躬身去接。香兰将珊瑚钗放在画角手中,伸指有意无意地挠了一下画角的手心,媚笑道:“刘掌柜,你是不是从未来过阁里?我用这枚珊瑚钗留你在此睡一觉可好?”
画角顶着刘掌柜那张清瘦的、颌下几绺稀疏的山羊胡子的脸默了一瞬。蠢
刘掌柜貌不惊人,香兰到底是有何图?
送他一枚发钗求他睡一觉?
就因为他心善?
她瞥了眼那张帷幔低垂的床榻,受宠若惊般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敢,不敢。老朽这便告辞了。”
香兰咯咯娇笑:“你在想什么,只是让你睡一觉,做个梦而已,怕什么?”
做梦?
难道刘掌柜的梦很值钱吗?蠢
也或许是在试探她,倘若刘掌柜是坏人,是不是就会放走她了。
“既如此,我便在此歇息一会儿,还请小娘子莫要嫌弃。”画角朝着床榻而去,暗中却细细打量着香兰的表情,很意外,没看出她神色间有什么变化,只是盯着她一脸魅惑的笑意。
画角侧躺在床榻上,瞥了眼香兰,见她和婢女一坐一站,竟然不再动。她忽然觉得这两人有些像公输鱼的傀儡木偶,皆是被人操纵了。
她耐住性子等候,晓得背后的妖物就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