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长袍,手里的汤婆子已然冰凉。石榴接过她的汤婆子去换炭,余清婉自然地坐在洛雁床头与她搭话。见她指尖发红,洛雁愣了下神,“天这么冷,你还专门跑一趟。”她以为,余清婉还是为了她怀孕一事。余清婉压下眉梢,见屋内没有旁人,这才出声道:“只怕我不亲自来一趟,你还蒙在鼓里呢。”“何事?”“也怪我没防住人,让那听荷钻了空子。我听我院里的婆子说,她昨晚整夜未归,想必定是勾搭上了你夫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只怕用不了多久,她就顺理成章地搬进来了。”
待她将自己剥离出梦时,发觉一双嗜血般的冷眸正瞪着她。
只用眼神,便已将她刮得只剩白骨,皮肉下藏着难以诉说的羞耻。
“你梦到了什么?”
逼问声贴着耳根灌入,如铅水般压得她难以呼吸。
梦里,那双比璞玉还要洁净的纤指轻而易举地解了她的腰带,探入,搅合。
惹得她大汗淋漓,香粉弄湿枕榻仍不作罢。
正鱼欢得水时,那双纤手突然换了位置,死死掐住她的脖颈,落至她下颌的眸光骇人惊悚,“想杀我?”
洛雁下意识摇头,“没……”
再一眨眸,同样是梦里那张脸。
洛雁经不住浑身一颤,不由得出声,“大哥。”
“叫我什么?”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雪肌时,梦里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她猛地一缩,却被钳紧,男声铿锵有力地落下,“洛雁,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洛雁晃过神,咬唇道:“爷,我错了。”
洛屿泽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起身下床。
洛雁本想起来伺候他换衣,但一想到大夫说的卧床静养,稍有犹豫。
洛屿泽低眸瞥了一眼,极快地敛去眸中的冷笑,“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不长记性,可就不止罚抄那般简单。”
话音落下时,他将将扣好腰带。
洛雁半伏在床上,脸色僵冷,谨慎说道:“多谢爷宽恕,奴婢日后定把不该说的话全部烂在心里。”
洛屿泽垂手而立,神情肃穆。
不是最爱惜命吗?
怎么连自己身子适不适都不知道?
到了绵雨时节,几乎隔日就下一整夜雨,
院内随处可见被打蔫的花枝,就连沈思琼窗前那两盆新开的月季都幸免于难。
沈思琼瞧着那月季弯下的细枝,霎时心烦。
她剪下那泛黄的枯叶,冷不丁地叨了一句:“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虽说不在京城,但这规矩变不了。
妾室与主母同住别院时,主君来时,怎么都要先去主母屋里一趟,哪怕只是来用盏茶,也不会让妾排到妻前面。
洛屿泽昨晚却忘了这条规矩。
但他今日晨起,想起来后便来了一趟,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付元喊走了。
瞧见自家小姐还有心思修剪花枝,素莺在一旁干着急道:“小姐,您可得抓紧些。”
沈思琼觑了她一眼,“抓紧?我一个人怎么抓紧?”
她是正妻,是一家之母,要是挑明了直说,反倒自降身价。
更何况,她已经拉下面子试了一次,连媚香都没达成她的目的,她何必再用相同的手段白费功夫。
素莺却不懂,“您头两年要是生不下孩子,是要被婆家嫌弃的呀。”
沈思琼猛地抖了下手,不小心折断了一花苞,她厉声道:“急什么,就算洛氏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也有时间。”
沈思琼心知肚明,就算洛屿泽真对这妾室有情,也不会让她的地位凌于她这正妻上面。
还有洛氏这孩子,生下来后,也是要抱到她膝下养的。
但是养子毕竟比不得自己的亲生子,她早晚得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才成。
余清婉得知洛雁怀孕的消息后,原想登门拜访,怎料她又听说人被沈思琼掳了去,她可没有闲情雅致跑去跟沈思琼作秀,只能差人送了些银首饰过去祝贺。
一时半会儿无人闲聊解闷,沈思琼看腻了书,方才想起才搬到她隔壁的那位娇美人。
她刚支起雕成菱花妆的窗牖,便听见不远处的两个婆子正抵着院里的廊庑圆柱窃语,“余小姐带回的这姑娘怎么回事?昨夜我想着降温,想着多送一床被子过去,结果敲了半晌门,都无人理睬。推门一瞧,人压根不在屋内,不知去了何处?”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雨天夜不归宿能去哪里?指不定跟人厮混去了。”
“这件事要不要同余小姐知会一声?人毕竟是她带回来的,要是惹出什么丑闻,还会平白牵连到她的名声。”
“......”
一夜未归?
与人厮混?
余清婉脑瓜子一嗡。
当下,她立即换了件芥子色攒珠小袄,披上一茜色刻丝长袍出门。
她并没急去寻听荷,而是赶到东半院,进了沈思琼的院子,“我要见你家夫人。”
虽有些憋屈,但她不得不守这重规矩。
好在沈思琼同她也没什么闲话要聊,随便应付两句就准她去见人了。
余清婉进来时,身上还冒着寒气。
卸下长袍,手里的汤婆子已然冰凉。
石榴接过她的汤婆子去换炭,余清婉自然地坐在洛雁床头与她搭话。
见她指尖发红,洛雁愣了下神,“天这么冷,你还专门跑一趟。”
她以为,余清婉还是为了她怀孕一事。
余清婉压下眉梢,见屋内没有旁人,这才出声道:“只怕我不亲自来一趟,你还蒙在鼓里呢。”
“何事?”
“也怪我没防住人,让那听荷钻了空子。我听我院里的婆子说,她昨晚整夜未归,想必定是勾搭上了你夫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只怕用不了多久,她就顺理成章地搬进来了。”
余清婉是有些羞恼,一是被这听荷气昏了头,二是为洛雁可惜,她才刚怀孕,枕边人就迫不及待地与他人苟合,岂不令人心寒。
洛雁见她这气恼的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能撸起袖子跟人干仗,连忙解释道:“爷昨晚跟我在一起呢。”
洛雁这才想起洛屿泽昨夜本应与那听荷对月把酒言欢,为何突然拐到她的房间来?
余清婉瞠目,“确定?”
洛雁点头,“虽说是夜半来的,那时雨刚下,但人待到天明才走。”
“那她?”
“应不是与爷。”
余清婉握紧拳头,锤了大腿,咬牙道:“早知她这般麻烦,我便找理由推脱了。偏她还是南陵王妃的人,要是出了个好歹,都没处说理去。”
“罢了,我还是回去瞧她一眼,多少得提醒她收着些。”
石榴正好沏了壶热茶回来,见余清婉起身要走,洛雁喊停了她,“清婉妹妹,你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人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等会儿再去也不迟。”
余清婉觉得在理,便接过热姜茶抿了一口,身子腾然暖和起来,她这才思索起洛雁刚说过的话,微微歪头,“你赶在正妻前头怀孕,这孩子势必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