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望舒看向他,眼眶有些微红,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我不离开这里。”蒋暨一愣,他听懂蒋望舒的意思,心脏蓦然一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象着有这样一天,蒋望舒的亲身母亲会突然回来,突然要把蒋望舒接走。那他是会让她走还是留下她?如果是在那时候的话,他大概会让她走的吧。苦让他一个人受就够了,他希望他的月亮健康快乐。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蒋壮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蒋望舒,而她也早就已经失去了做蒋望舒母亲的资格。而且,他也舍不得让蒋望舒走了。
蒋望舒从蒋暨怀里钻出来,小声问他:“要我帮你洗澡吗?”
蒋暨愣了一下,旋即低低笑了一声,笑得胸腔震颤,连趴在他胸膛上的蒋望舒都感受到了起伏震动。蒋望舒被他笑得耳根发烫,有些不高兴地胯下脸咕哝了一声:“不要就不要。”
蒋暨当然不可能让蒋望舒给他洗澡。倒不是说他光是想象蒋望舒的手摸上他赤裸的身体就会忍不住,而是现在天气冷,蒋望舒给他洗澡总难免会弄到水,他怕她着凉。
不过好像自从昨天以后,怀里的人好像情绪越来越外放了,不高兴了连装都不装一下,脸就先垮下来。蒋暨喜欢这样的蒋望舒,鲜活的,比她读高中那会不知道好多少。他搂得她更紧,轻声道:“你帮我给手绑一下塑料袋,好不好?”
蒋望舒不情不愿地用鼻音“嗯”了一声,蒋暨眼神带着笑意,单手托着她的臀把她抱起来,蒋望舒一惊,条件反射地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有些恼:“干嘛。”
“去洗个澡。”他低声道。
蒋暨像抱小孩那样,一手托着她的臀,受伤的另外一只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背上,抱着她往楼下走。蒋暨力气大,蒋望舒圈着他的脖子稳稳地落在他怀里,一点要掉下来的不安感都没有。
她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她记得小时候蒋暨是这样抱过她的,长大以后就没有过了。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蒋暨把她往上颠了颠。她惊了惊,圈住她脖子的手紧了紧,蒋暨闷笑一声。蒋望舒知道被他戏弄,鼓了鼓嘴,不搭理他了。
蒋暨把她稳稳放到椅子上,去厨房翻了保鲜膜和塑料袋,递给蒋望舒。蒋望舒刚要给他包手,却见他皱了皱眉:“上衣得先脱了。”不然等会手缠太多东西,衣服就很难脱下来了。
蒋望舒“哦”了一声,自然地上手去解他衣服的扣子,柔软地手指化过他的胸膛,蒋暨喉咙一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微红的耳根看。
上衣脱掉后,蒋望舒怕蒋暨着凉不敢闹他,只垂头仔仔细细地给他包着纱布的手包着保鲜膜,包了一圈又一圈,生怕他溅到一点水。
蒋暨看着越包越大的手,无奈道:“好了。”
蒋望舒不放心地又缠了一圈,这才拍拍他的手臂:“行了。”
蒋暨应了一声,捞起要穿的干净衣服进了厕所。一进厕所他就看到蒋望舒挂在门上的黑色内衣。
他太阳穴猛地一跳。上次他想让蒋望舒别把内衣挂在厕所门后面,想了想又没说,倒是很少再见她把内衣挂在上面,蒋暨那时候还以为她是长大了,知道避嫌了。这才几天,就又原形毕露。蒋暨知道蒋望舒偶尔会犯懒,比如说不想洗内衣,比如说懒得晾内裤。
蒋暨脸色淡淡地把裤子脱了,裤子脱下来的时候卡了一下,他伸手按了按,才顺利把裤子丢进脏衣篮里。蒋暨还没开花洒,他全身光着,眼睛盯了门上那个内衣几秒,然后伸手把那片黑色的布料攥进手里,覆上冒着热气的地方。
反正等会也是他洗。蒋暨毫无心理负担地这样想。
蒋望舒怕蒋暨一只手洗澡不方便,一直关注着厕所的动静。然而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厕所里面仍然没有水声。
蒋望舒有些担心,走过去厕所那边看。厕所里面正压抑着喘息的人肯定厕所门上映着的人影,心里无奈,底下的手却跟着攥紧,他声音沙哑:“怎么了月亮?”
蒋望舒听得出他声音的不正常。她一愣,旋即猜到他在立马干嘛,红着耳根支支吾吾:“我......我怕你摔了......”
“没摔。”蒋暨声音沙哑无奈,他眼神晦暗地看着门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手上的力道跟着加重。
蒋望舒没动,蒋暨喘了一声,声音更哑,像在哄她:“乖,别在这,去外面等我。”
耳边全是蒋暨性感沙哑的喘息声,蒋望舒有点受不了,腿本能地并紧。听见蒋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她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讷讷地“哦”了一声,挪着脚步去了客厅。
蒋望舒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在椅子上坐着发了一会呆,她耳尖地听到门外有熟悉的叫卖声,是卖红糖糍粑的奶奶来了。
蒋暨这段时间一直在住院,她好久没吃红糖糍粑了,此刻听到声音才觉得嘴巴有些馋。怕卖红糖糍粑的奶奶推车走了,她赶紧扬声喊了一声:“哥——”
厕所里面的人手蓦地一抖,东西全部歪了,洒在了厕所的墙壁上。蒋暨头疼又无奈地看着,侧耳听蒋望舒的声音:“我去买红糖糍粑喔!”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有些高兴。蒋暨叹口气,扬声应了一声“好”,然后打开花洒收拾残局,仔仔细细地冲洗掉墙壁上的污浊。
蒋望舒没有意识到蒋暨声音的异样,她一路小跑着出门,扬声叫住推车经过家门口的老奶奶:“奶奶等等——”
蒋望舒追过去,轻声告诉老奶奶她要一盒红糖糍粑。老奶奶一边给她装一边笑眯眯地和她搭话:“今天怎么不是哥哥来买?”
蒋望舒没想到老奶奶还认识蒋暨,她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老奶奶笑了笑,声音慈祥:“你哥说家里的小妹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糖糍粑了。之前我在你家门口经过,你哥总来买。”
蒋望舒礼貌地应了老奶奶一声,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酸酸的,胀胀的。老奶奶记他们的屋门记得这么深刻,那买红糖糍粑肯定不是这几天的事,大概在她不在的六年里,蒋暨也独自来买过吧。
蒋望舒无法想象他说出“家里的小妹爱吃”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情,是笑着的吗,会难过吗。
蒋望舒抿了抿唇,付了款接过红糖糍粑就急匆匆地想往回赶,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突然把她叫住,女人的声音带着迟疑和惊喜:“月......月亮,月亮吗?”
蒋望舒的呼吸停滞一秒,她望向女人站着的方向,中年女人身穿一条修身的灰色毛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卷得精致的黑色头发散在肩头,漂亮时尚得和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蒋望舒看向她的脸,那张脸因为年岁渐长落下了岁月的痕迹,能够大致看得出年龄,但是仍然是漂亮的,漂亮得蒋望舒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冷着脸转过身,一声不吭地抬腿快步往家里走,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蒋暨刚从洗完澡出来,见蒋望舒冷着脸,心里咯噔一跳,他语气担忧急促:“怎么了月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蒋望舒张了张口,门上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蒋暨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开门,蒋望舒突然反常地出声打断他,蒋暨仔细听,还能听出她嗓音里面带着颤:“别开。”
蒋暨愣了一秒,几乎是在立刻就知道门外是谁。他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却还是轻声跟蒋望舒说着话:“乖,你先去楼上待着好不好?”
蒋望舒看向他,眼眶有些微红,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我不离开这里。”
蒋暨一愣,他听懂蒋望舒的意思,心脏蓦然一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象着有这样一天,蒋望舒的亲身母亲会突然回来,突然要把蒋望舒接走。那他是会让她走还是留下她?如果是在那时候的话,他大概会让她走的吧。苦让他一个人受就够了,他希望他的月亮健康快乐。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蒋壮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蒋望舒,而她也早就已经失去了做蒋望舒母亲的资格。而且,他也舍不得让蒋望舒走了。
他抬手把蒋望舒揽进怀里,一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一边温声道:“我知道的,月亮,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保证。”
蒋望舒在他怀里闷闷地蹭了蹭,直到情绪平复了一点,才转身上了楼。
她和蒋暨都知道,逃避不是方法。今天不开门,还有明天,后天。还不如直接说开了好。
蒋暨听着蒋望舒上楼的脚步声消失,才过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