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瑶伸出手比了个一,一个鸡蛋饼不加任何东西。两块钱。她刚转正,除了付房租,剩余的钱几乎全用来打官司了,该省的地方必须得省。吃完饼后,星瑶回到住处。她运气好,在四环郊区租了个一室一厅,已经租一年了,最近正在跟老板娘谈续签,只是她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松口,狮子大开口要比现在多一倍的房租。说是房价上涨,但这涨得过分离谱了些。以星瑶目前的经济状况,是绝对负担不起的。总之,诸事不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事发生的话,那大概就是见到了顾修然。
因为今天要来正式场合,星瑶破天荒地穿了身黑西装搭配同色西装裤,脚上踩了双裸色高跟鞋,只是在一众OL职业裙中还是有些突兀。
男洗手间门被打开,顾修然单手拎着西装走出来,他大概是刚刚洗过脸,下颚处的水滴不断穿过解开的衬衫衣领往深处流。
星瑶顺着看了眼他的喉结,不知道想起什么,低下头耳朵红得滴血。
与此同时,男人喉间发出一声短暂却清晰的哼笑,足以在场的每个人听清。
星瑶抬头,却发现他根本没往这边看。
身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惊叹声,不少刚刚没采访的女记者拿着微信扫一扫跃跃欲试。
不远处走来一位身姿窈窕的美女,人还没走近,就听见她嗲嗲的声音,“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顾总吗?我们电视台想邀请您做个独家采访。”
星瑶认得她,金融圈里一位名气特别大的财经记者,有财经界第一美女记者的称号。
“不好意思,采访找我的助理安排。”顾修然显然不吃这一套,一刻也不停留,仿佛就只是单纯地来上个厕所。
如果他没把西装外套扔到星瑶头上的话。
眼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星瑶整个人都懵着,四肢僵硬。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香,她眼眶不可抑制地一酸。
“还不走?”顾修然的声音把她拉回神,忙把西装扯下来跟上他。
身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喋喋不休,声音不大却足够人听清。
男人腿长步子也大,星瑶穿着高跟鞋跟上他竟也毫不费力,迎着背后一群同行的目光,她简直如芒在背,甚至想走快点。
拐过弯是另一条走廊,这里偏僻没有别人来,星瑶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被握住手腕一把带到了楼梯间。
她下意识就要甩开。
“你还敢挣扎?”顾修然握住星瑶的两只手腕抵在墙上。
楼梯间里昏暗,只有几缕从窗户透进来的光。
几乎是闪进来的瞬间,顾修然就打开了墙边的顶灯。
瞬间亮起来。
他还记得她怕黑。
星瑶低下头,漫天的愧疚席卷而来,几乎要吞噬她。
豆大的眼泪溢出,星瑶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掉在地板上,白色的瓷砖被泪滴砸中发出轻微的一声响,悄无声息渗入地缝中。
“哭什么?”男人的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星瑶想说对不起,但她说不出口,是她主动离开,是她主动不再联系,是她说了那么狠的话,是她骗了他,都是她。
眼泪越发汹涌。
星瑶不想哭的,这六年再难也没有哭过,她真的不想哭,但她忍不住。
后脚跟被高跟鞋磨破的那一块地方钻心地疼,她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脚。
下一瞬,顾修然蹲下身,嘴上毫不留情,骂她:“都走那么慢了还能磨成这样,以后干脆光脚算了。”
脚背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热意顺着脚底蔓延而上,直达左心房,烫得星瑶抑制不住。
抽泣声隐隐有加大的趋势。
顾修然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后跟贴粘在高跟鞋上,而后起身,漆黑的眸子似墨,紧紧盯着她。
片刻后,像是拿她没办法,妥协道:“哭什么?以为我会哄你是不是?”
星瑶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似是觉得这样不够,又轻轻拉过他的衬衫袖口,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没有”。
顾修然浑身一僵,这个动作他再熟悉不过,当初有半年两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交流的。
熟悉的动作似是勾起了男人的回忆,无法抑制的感情喷薄而出。
“星瑶,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是你要走的,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又不会说话了!”
星瑶埋着头,紧紧咬着下唇,疼痛使她清醒几分,克制住不停往下掉的眼泪。
过往的场景一幕幕袭来,最终定格在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画面。
星瑶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慢慢打下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你做,不要再缠着我。】
男人的呼吸抖然一沉,“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既然回来就别指望我能放过你。”
-
下午的峰会报社另外派了一个记者来,星瑶跟她交接完工作早早返回报社,整理上午的采访笔记。
虽然往常的记者采访稿都要交到她手里编辑,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做专访,不能出差错。
不过也没什么好整理的。
一顿骂怕是少不了。
同事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她是来例假了,还递过来一个暖宝宝和一包红糖。
星瑶抿唇友好地冲她笑了笑。
晚饭在小区外面吃的,有一个卖鸡蛋饼的婆婆,风吹如晒都雷打不动地推着小车出摊,价格实惠。
婆婆一见她就乐呵呵地笑。
星瑶伸出手比了个一,一个鸡蛋饼不加任何东西。
两块钱。
她刚转正,除了付房租,剩余的钱几乎全用来打官司了,该省的地方必须得省。
吃完饼后,星瑶回到住处。
她运气好,在四环郊区租了个一室一厅,已经租一年了,最近正在跟老板娘谈续签,只是她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松口,狮子大开口要比现在多一倍的房租。
说是房价上涨,但这涨得过分离谱了些。
以星瑶目前的经济状况,是绝对负担不起的。
总之,诸事不顺。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事发生的话,那大概就是见到了顾修然。
虽然他可能并不想见到自己。
想起在楼梯间的对话,星瑶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脚步滞涩地朝楼梯间走去。
在峰会上待了半天,星瑶其实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过于喧杂,一天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有点头疼,简单冲了个澡就钻进被窝里。
没想到越是头疼反倒越清醒了,或是今天见到顾修然的缘故,高二那年在北宁的画面反反复复在她脑子里重播。
星瑶爬起来吃了颗安眠药,一时没有睡意,便坐到书桌前。
她原本想整理一下下次要做的采访选题,目光一扫视线却定在置物架最底层的日记本上。
本子的样式看起来已经有些过时了,封皮被翻得有些许破损,四角却整整齐齐,显然是被主人精心爱护的。
星瑶已经好久没有打开过这本日记,扑面而来的纸香夹杂些呛鼻的尘土味道被一同吸入脾肺中。
葱白般细嫩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水笔字迹。
星瑶的日记扉页有两句话。
“遇见他之前,我的世界是纯粹的黑。”
“他是彩虹,是七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