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位太医闻言都是哗然。“不能吧,那阮小娘子可是她的亲孙女。”“对啊,那可是嫡嫡亲的血脉,她怎能这么心狠?”“嘁,亲孙女又怎样,哪能比得过承嗣嫡出的亲孙子?那阮家大郎为着阮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训斥,阮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情谊哪能比得过活着的人,若不然他们也不会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堂而皇之纵其欺辱嫡出女娘了。”一群人说起阮家干得这事,就都是鄙夷。就算阮姝兰是阮家二房血脉,可外室女放在哪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谁家遇着了不是藏着掖着,偏阮家跟魔障了似的,居然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简直丢尽了清流世家的脸面。
太医署的人被人匆匆忙忙扯来棠府时,手里的药箱子都险些摔飞了出去。
晏督主的人去了太医署时就一副急切仿佛死了人的模样,闹的整个太医署的人都知道,阮国公府先前闹的天翻地覆的那个险些摔死的小女娘,被国公府的人找上门去给打的吐了血。
那个差点被扯烂了衣衫的太医气恼于心,原只以为晏督主的人夸大其词,可真当到了地方,瞧见躺在床上的小女娘时,哪怕见多识广的太医也是一惊,连忙放下药箱就匆匆上前。
“这是谁下的手,也忒狠了些,这是想要毁了小娘子的脸。”
“是,是老夫人……”花芜哭哭啼啼:“求求太医,我家女郎什么都没有了,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女郎的脸。”
太医闻言倒吸口冷气。
凝烟脸上的伤瞧着是实在厉害,这小半个时辰功夫,阮老夫人那一巴掌落下的痕迹发挥到了极致,她半张脸肿的不成样子,原本就受伤的地方因为肿起来有些撑裂,加之裴屿让人特意做了些手脚,殷红血迹流了一脸,太医瞧着都有些心颤。
“这……”他回头看着裴屿,“督主,阮小娘子伤的实在是厉害,我这……”
他也不敢保证不落疤啊。
裴屿目光冷凝:“尽力医治,需要什么药物尽管开口。”
太医连忙点头应是。
颜疏桐脸上的伤势清理之后只能用些外伤用的药,再好生调养,而太医替她把脉后就察觉她气血亏虚,又因受寒体内弱症,加之花芜在旁哭着说她先前被人打得吐血晕厥,太医丝毫没察觉出异常,只越发觉得阮家人心狠。
等留下方子伤药,顶着晏督主满是寒霜的脸离开棠府回了太医署后,他还心有戚戚。
周围人上前好奇询问,太医就忍不住摇摇头。
“那阮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心狠,那阮小娘子才多大年纪,一张脸就被阮家那老夫人给打的伤痕累累几乎毁了,而且她气血两亏,寒疾体弱,我去时她那婢女都险些哭晕了过去…”
“真是阮老夫人动的手?”
“不是她能是谁,听闻她和阮侍郎的夫人今日去了积云巷,为着昨日阮家父子被人弹劾的事情,想要逼着阮小娘子回府澄清那外室女的事情,阮小娘子惧怕那阮家大郎不肯回去,她便直接动了手。”
周围几位太医闻言都是哗然。
“不能吧,那阮小娘子可是她的亲孙女。”
“对啊,那可是嫡嫡亲的血脉,她怎能这么心狠?”
“嘁,亲孙女又怎样,哪能比得过承嗣嫡出的亲孙子?那阮家大郎为着阮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训斥,阮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情谊哪能比得过活着的人,若不然他们也不会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堂而皇之纵其欺辱嫡出女娘了。”
一群人说起阮家干得这事,就都是鄙夷。
就算阮姝兰是阮家二房血脉,可外室女放在哪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谁家遇着了不是藏着掖着,偏阮家跟魔障了似的,居然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简直丢尽了清流世家的脸面。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晏督主是动了大怒,先前他认了那阮小娘子当义妹,阮家还跑去积云巷欺人,晏督主不只打断那阮老夫人一条胳膊,还留了话不准太医署的人去阮家看诊。”
旁边一人嗤了声:“何止是太医署,我听说京里头其他医馆也都给了话,谁敢上阮家的门,黑甲卫明儿个就上谁家的门。”
那晏督主是谁,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煞神。
阮家明摆着得罪了他,谁敢去摸老虎尾巴,找死呢?
外间有人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咦,诸位大人都在呢,外头阮国公府递了帖子,说他家老太太有恙,想请位太医过府看诊……”
人群里瞬觉乌云罩顶,连忙七嘴八舌地开口。
“我没时间,我要进宫替欣嫔看诊。”
“我家中老娘病了,要回去侍疾。”
“别看我,我还要去给洛老王爷请平安脉,早就约好的。”
“我家儿子摔断了腿,耽搁不得……”
一群人乱七八糟的借口出来,只片刻功夫,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太医署鸟兽群散,只留下一位稍年轻的太医。
眼瞅着传信的人拿着阮家帖子上前想要递给他,他脸皮一紧,随即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我,我好像染了风寒,头晕目眩实在无法出诊……”
门侍:“……”
大人,您面色红润有光泽,病的太假了。
阮家下人站在外面等了许久,先前拿着帖子进去的人才走了出来,只是身后却没太医跟着。
那人神色抱歉地说道:“你们来的实在太不凑巧,今儿个太医署里无人当值,诸位大人都有事不在衙中。”
“一位太医都没有?”阮家下人满脸惊愕。
太医署的人摇摇头:“今日宫中请医的人多,太医署里原是有一位当值的,可是突发急症人刚晕过去了,实在是没办法出诊,不如你们去寻寻京中别的大夫,若非急症那些大夫也能看的。”
帖子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阮家下人无奈只好离开,等转身想要去城中药堂请人,却哪想到跑遍了整个京城,却没找到一个可以出诊的大夫。
阮家,阮鸿一把掀翻了桌上的东西。
“这偌大的京城,你跟我说请不到大夫?那太医署没人,满京城的药堂也没人吗?!”
那些大夫都死绝了?!
那下人被砸的连忙跪下求饶,国公府的管家在旁低声说道:“郎主息怒,这事实怪不得他们,他们的确跑遍了整个京城,不管是药铺、药堂都问过了,可那些人不是大夫已经出诊了,就是今日有事坐堂的大夫没来。”
“我好不容易寻着了一个往日相熟的,塞了些银子才从他口中探问出来,原来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不准他们来给阮家看诊。”
阮覃嘴唇抖了抖:“是裴屿?”
陈管家点点头:“督主府的人放了话,说老夫人的胳膊是晏督主打的,今日谁敢进阮家替她看诊,明日黑甲卫就登谁家的门。”
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裴屿手中的黑甲卫就是一群疯犬,别说是那些平头老百姓不敢招惹,就是出身极好有品阶在身的那些太医也没人敢逆了裴屿的意,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大的太医署居然没有个当值的人。
明明有人瞧见那些太医未曾出来,可是以阮国公府的地位却请不回一位太医来?
“裴屿那阉狗简直欺人太甚,他这是想要逼死祖母!”
阮瑾修气红了眼睛,怒气勃然间转身就欲朝外走,却被阮覃一把拉住,
“瑾修,你干什么?”
“我去太医署找人,我就不信这世间没有天理王法了。”
阮瑾修年轻的脸上全是怒色,“祖母是朝廷诰命,是国公府老太君,太医署若不肯出人医治,我就进宫去告御状,我就不相信他姓晏一个阉人当真能够只手遮天,这满京城的人都怕了他一个心狠歹毒的太监!”
阮覃死死抓住阮瑾修的胳膊:“你别糊涂,那太医署的人若是想来早就来了,你这般强行逼迫也没用,而且太医署医者牵扯颇多,身后大多有宫妃朝臣依仗,你若是一状将人给告了,裴屿如何先不说,那太医署的人就能被你得罪个干净…”
那些人自家背景先不说,光是与朝中牵扯就够阮家喝上一壶,得罪太医署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那就这么看着那姓晏的欺我阮家,让祖母活活疼死?”阮瑾修怒道,“三叔怕那姓晏的,我不怕,大不了我去敲登闻鼓……”
啪!
阮覃被阮瑾修喝问的脸色难看,用力拽着将人甩了回来。
见阮瑾修撞在桌边疼得低叫了声,他满是怒气地骂道:“你厉害,你聪明,这阮家就你最知事?”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祖母受过,你以为我肯跟姓晏的服软,可你不想想今天的事情是因什么而起,你祖母先去了积云巷跟凝烟动了手,多少人看着她将凝烟打伤吐血被裴屿扔了出来?”
“你信不信这会儿外头的人骂的都是我们阮家刻薄歹毒,骂的都是你祖母不慈阮家不要脸面,逼迫一个父母双亡没了依仗的孤女!”
“你这会儿喝问我倒是厉害,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你在䧿山上惹出的麻烦,你祖母何至于如此?!”
阮瑾修怒气猛地一滞,脸也苍白。
阮覃也是恼怒的很。
先前阮姝兰回来的时候,大哥要将人塞进二房他就已经觉得不好,可他说不过阮老夫人和阮鸿,也为着那将要袭爵的国公位只能随了他们,还迫着阮姝兰手里头的东西将人充作了庶女。
这事本来都已经消停了,凝烟也答应了下来将人留在府里,他们只要好好将人养着,回头找个人嫁出去了就行了,可他们偏偏要将人捧的跟心肝儿似的,屡次纵她跟凝烟争执,阮瑾修还没脑子的为她扔了凝烟险些害死了她。
如今倒是有脸来质问他怕事?
阮覃气怒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你现在知道要替你祖母出头,怎不想想那一日在䧿山时但凡你能长个脑子,不说将凝烟带回京城,哪怕留个仆人将她送回灵云寺,今日阮家也不会如此受困。”
“你惹来的麻烦,倒好意思这般喝问我?!”
阮瑾修脸上血色消退,张嘴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你去跟凝烟解释,看她愿不愿意信你!”
阮瑾修神色惨白。
阮鸿也是气恼阮瑾修糊涂,可是事情已经出了,就算再气也没有任何用处,他朝着阮覃就道:
“行了,眼下是翻旧账的时候吗?外头已经够乱了,母亲也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算再追究先前事情又能有什么用?”
见阮覃拧着眉毛,阮鸿竭力压着怒气说道:“三弟,我知道你对瑾修不满,可就算再不满也得先顾着眼前,母亲绝不能出事,她若有个好歹,你我都得丁忧,这阮国公府的前程也就全完了。”
阮覃脸色微变:“可是大夫……”
“大夫总会有的。”阮鸿沉声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陆家,他们府中养着替后宅看诊的府医,你去将人请回来暂且应付着,保住母亲不出事。”
“可陆家愿意掺和吗……”
“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䧿山的事情陆执年也有份,凝烟能对阮家心狠,他们以为陆执年就能逃得过去?况且今日动手的是裴屿,他殴打朝廷诰命,伤及国公府女眷,陆崇远听了只会高兴。”
裴屿与世家那边结怨已久,陆家巴不得能抓住他把柄,甭管是什么缘由,裴屿殴打朝廷命妇那就是错,陆家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阮覃也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还是大哥聪明,我这就去陆家。”
阮鸿才扭头对着阮瑾修说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你祖母,切莫出去闹事。”
“那父亲……”
“我还有事要办。”
颜疏桐这次是真的跟府里撕破了脸,邹氏回来虽然哭哭啼啼,却也将事情说了个半大。
她和阮老夫人打伤了颜疏桐,被裴屿从积云巷扔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外界怕是已经谣言漫天。
裴屿不好招惹,凝烟也不如以前乖顺,他得去处理干净一些事情,免得阴沟里翻船。
眼见着阮鸿匆匆走了,阮覃也拿着帖子去了陆家,阮瑾修隔着屏扇瞧着里头昏迷着的阮老夫人紧咬着嘴唇,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明明不久前凝烟还拉着他撒娇唤他阿兄,可是为什么䧿山回来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是故意要将她遗弃在那林中,他只是没想到陆执年和谢寅也没留人保护凝烟。
他只是一时大意……
可是凝烟为什么一定要紧抓着不放,为什么非得闹成这个样子?
“凝烟…”
阮瑾修低声喃喃时,心中也是染了怨意。
明明是至亲兄妹,她为什么这般绝情?
阮姝兰站在屋外廊柱后面,瞧着里头神色苍白的阮瑾修,嘴唇跟着发白。
她原以为阮老夫人亲自出马能将颜疏桐带回来,再不济也能让她落得个不孝的名声,挽回一些局面,可是没想到连那般精明的阮老夫人都栽在了颜疏桐手里。
她用力咬着贝齿,无声怒骂了句“老废物”,那双眼里也是盈满了怨恨。
为什么颜疏桐这么好命,生来富贵,享尽荣华,明明没了阮瑾修他们,还能冒出来个义兄庇护?为什么她总能这么轻易就得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依仗,坏了她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
阮姝兰指甲都抠进了梁柱里,既是怨恨凝烟怎么能攀上了裴屿,又是恼恨自己为何身世凄凉。
若是阮家真的败了,她该怎么办?
她心中有些惶惶,目光落在屋中的阮瑾修身上,原本惶恐不安的眼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无论如何,阮瑾修必须站在她这边!
阮姝兰整了整衣裙,将发间弄的凌乱了一些,然后拿着帕子用力揉红了眼睛,露出平日里阮瑾修最是疼惜的模样,低低泣泣地进了房门。
“阿兄…”
“姝兰?”
“阿兄,我该怎么办,凝烟这般心狠,我好害怕…”
她哭得泪水涟涟,阮瑾修疼惜扶着她,“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