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活先放下,店里有货要送,”云母拿出地址纸条给她,拿食材的事太忙,吩咐一声便出了门:“速度快点,骑小毛驴送过去,别让客人等久了。”“好,马上去。”云盈夏擦干双手,拿起纸条一看,盛安香苑偏院门口。她先把洗干净的衣裳放在一边,急匆匆走到大门口,拉上家里用来送货的小毛驴,小毛驴身后随便搭个车厢,简陋不起眼。盛安的马车实在太贵,最便宜也要爹娘忙上一年的银两,云爹索性在城外买一条没人要的毛驴,再请个师傅动手搭个车厢装上去,用来给富贵人家送货用。
“恭喜姑娘,你已有六甲之身。”
一记晴天霹雳从天而降,云盈夏惶恐地睁大双眼,她还没许配人家,更未嫁人,怎会有了孩子?
“郎中,你再给我把把脉,确定是怀有身孕了?”她眼眶酸涩,心中惶恐不安,一定是郎中诊错了罢,她不相信,不相信!
郎中就当她年纪还少,许是刚嫁人不久还害羞着呢,重新给她把脉:“老夫怎会诊错,姑娘确实身怀六甲,而且已有一个月。”
怎么会!
云盈夏睁大双眼,脸色瞬间苍白,一下子瘫软下来,忍不住小声哽咽。
若是被爹娘知道,未婚先孕,会被灌猪笼的!
爹娘本就看中名声,在盛安经营一家包子铺,勉强维持家中生计……若是知道...知道她怀了来路不明的孩子,定会闹得众人皆知,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云盈夏想死的心都有了。
郎中看她脸色不对,试问:“姑娘嫁给哪里人啊,平日怎么没见过你?”
云盈夏握紧拳头,浑身颤抖:“我是外地人,听闻盛安繁华什么都有,就好奇来看看。”
郎中也没怀疑:“姑娘刚有孩子,胎位还不稳,务必要多加小心。”他看云盈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模样更是清水芙蓉,他放下手中毛笔,安抚道:“回去后,尽量不要干活,能让你相公来便让你相公来。”
“是。”云盈夏勉强地点头。
郎中给她开了几幅安胎药,又叮嘱她:“姑娘身体虚弱,这些是安胎药,回去后好好调养,对你和孩子都有帮助。”
云盈夏撑起苦笑:“多谢郎中。”
云盈夏失魂落魄地走出药铺,近来她身体不适,时常感到反胃,她只觉身体不好,爹娘平时不管她,便想自己偷偷去看。
谁知道...谁知道自己居然有孕了。
云盈夏站在雨中大哭起来,路过的人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投来同情的目光。
她回想上个月,兄长岁科两试失利,全家压力重重,似乎所有不快都发泄在她身上,她为了讨好爹娘和哥哥妹妹,把所有家务揽在自己身上,累死累活大半个月。
她实在受不住家里的压抑,偷偷跑出去看花灯……不料回来的路上碰到市井混混,抓着她拉进小巷子灌烈酒,不久后浑身开始燥热变得软绵无力,就在她救助无门之时,有个人出现救了她。
那天她被灌得酩酊大醉,被人救了后她晕了过去,醒来时浑身酸痛,躺在救她人的怀里。
她以为是酒后酸痛...
云盈夏走到简陋陈旧的小破门前,她深呼吸,家里还有很多干不完的活,或许她多做些,最好累到身体虚脱,那样孩子自己会流掉吧?
她把手中的安胎药撕开,随便丢个地方,任由雨水打散,这个孩子不能要。
“姐姐去哪里了?”
站在门口逮着她的人,是她妹妹云冬儿,云冬儿上下看她一眼,眼神不悦:“姐姐衣服再不洗完,家里就没衣服穿了。”
云盈夏满脑子乱糟糟的:“我这就去洗。”
她家住在不起眼的偏远小巷,爹娘二十年前还是耕种的农民,攒了些钱财,从乡村搬来盛安做小本生意,做些包子小吃拿来卖……因为味道很不错,才勉强从盛安扎下根。
盛安是都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人大部分有钱有权,上街随便拉个人,要么有官位,要么是富贾之子。
她爹娘在这地方,摸爬打滚,银两攒了十年余久,才硬着头皮买下这套便宜的小院子,从漏水的小破屋,搬进这三房两厅的小院子。
院子很小,三房两厅一院,爹娘住二厢,最大间的正房给大哥住,她和云冬儿则住在一间。
因为小本生意赚钱不多,爹娘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大哥的科举上,而云盈夏要负责的便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帮爹娘卖包子小吃。
前半个月,云冬儿嫌弃她干活干太晚,起得又早,吵到她睡觉,跑到爹娘面前苦恼,说不和自己一起住。
爹娘不忍心,也不想她和云冬儿受委屈,便让她住后院的柴房。
柴房放满了杂物,里面只有一个够她睡的小床,还有会摇晃的小桌子,上面有晚上要用的蜡烛。
冬儿放下话:“你可不要为了省事省时间,随便洗洗,到时候穿在身上痒痒,看我怎么告诉爹娘。”
云盈夏想到明天爹娘还要早起做包子卖,没和她吵,自顾自地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好早点休息。
云冬儿看她不理会自己,脸色不好看:“我说云盈夏,我跟你说话呢,你干什么不理我?”
云盈夏看她一眼:“我要去洗衣服,这天又是下雨又快晚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冬儿被她这么怼,又看她忙碌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要是吵到大哥,肯定会被骂。
她哼了一声,转身跑回屋。
云盈夏拍拍身上被打湿的布料,她衣服不多,全是云冬儿穿剩下的,都是云冬儿不要的。
爹娘跟她说,云冬儿自小比较弱,经常生病,所以要爱护些,不怎么让她干活。
似乎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她来做。
云盈夏看向云冬儿比自己高些的身段,坐下来洗衣服。
云盈夏洗得用力,注意全在肚子里的孩子上,郎中说,她身体虚弱要好好调养,只要她不调养,孩子保不住。
她低头看腹中的孩子,内心彷徨又害怕。
过了些时辰,云母拿着账本走出来,看一眼在洗衣服的云盈夏。
“云盈夏,等会过去磨黄豆,还有那边的柴也给我砍了。”云母跟着云父出去,这时候她们要去准备明天的食材。
云盈夏看桶里满当的衣服,犹豫道:“娘,能不能明天来?”
云母皱眉,不悦道:“让你砍柴又不是让你出去赚钱,怎么磨磨唧唧,你想在这家里吃白饭吗?还是把自己当做千金大小姐了。”
云盈夏双眼一红,喉咙酸涩,低下头答应:“好,我等会去做。”
云母一走,云盈夏正难过,但想到肚里的孩子,她笑了,磨黄豆、砍柴是重活。
说不定能流掉孩子!
就在她喜滋滋之时,云母突然折返,手拿账本格外严肃。
“家里的活先放下,店里有货要送,”云母拿出地址纸条给她,拿食材的事太忙,吩咐一声便出了门:“速度快点,骑小毛驴送过去,别让客人等久了。”
“好,马上去。”云盈夏擦干双手,拿起纸条一看,盛安香苑偏院门口。
她先把洗干净的衣裳放在一边,急匆匆走到大门口,拉上家里用来送货的小毛驴,小毛驴身后随便搭个车厢,简陋不起眼。
盛安的马车实在太贵,最便宜也要爹娘忙上一年的银两,云爹索性在城外买一条没人要的毛驴,再请个师傅动手搭个车厢装上去,用来给富贵人家送货用。
云盈夏得到了允许,拉下撸起来的衣袖,她忍不住低头看小腹,平扁没任何变化,就是她太紧张了,一下午没有吃饭还干了活,此时肚子很饿,她忍不住想,孩子也很饿吧。
她牵出小毛驴坐了上去,一路上来到自家店铺,云父看到她来,提上几个锦盒放在旁边,她闻着香味,忍不住看向店里的包子。
云父看出她的心思,什么也没说,直接让她快去送货。
云盈夏咽下口水,促使小毛驴往地址的方向去,来到她才发现,这里居然这般壮观奢侈,光是偏院如此,那正院...她无法想象。
管家出来接应,检查一番锦盒。
这天不再下雨,隐约有了阳光,云盈夏陈旧粗糙的衣裳,头顶干净没有首饰的发饰,一张脸白白嫩嫩,水灵灵的。
管家看她一眼,眼神盯在她脸上,拿出几个铜板。
“可以了,回去吧。”
云盈夏没接,看这么点钱,皱起眉:“管家,你这钱给少了,应该是一两银子。”
“你送来这么慢,还想要一两?没给你钱就不错了。”管家看她一身乞丐样,嘲讽一句。
云盈夏哪怕是穷,也不带这么被欺负,上去就跟他理论,谁知管家伸手过来要摸她,吓得她连连后退,脚下踉跄,身子直往后倒。
一不小心摔进僵硬而宽厚的胸膛里,鼻尖涌来冷厉的气息,不等她反应,头顶响起低沉略磁性的声音:“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