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溪倒是没什么,见到许久未见的秦清淮,只觉得有了倚仗腰板都硬了,笑着招呼道,“表少爷好!”穆时桉没想到他会随后跟来昊都,面上有些惊讶,撤步朝他见礼,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秦谷主!早知你也来昊都,当时不如我们一道了!”“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爱见生人。”秦清淮伸出手将玉佩递还给秦舒言,“收好了!往后别什么人都给!”穆时桉低头瞥了一眼他腰间那枚显眼的玉佩,没说话。秦舒言讪讪的收回玉佩,刚要开口劝穆时桉回去,只听秦清淮又道,“穆公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毕竟还有那么多药草要安置呢!”
乐康堂的生意因为其他医馆出现中毒事件而变得火爆,可他们不知,乐康堂的药草库存仅仅只有一个月的用量,如今来看已不够半月了。
一日他们正要关门,刘之尧这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
秦舒言请他到后院小坐。
刘之尧打量着她的院子,目光落在她那株石岚上,诧异的问,“秦掌柜不担心我此次登门有诈?”
秦舒言伸手给他倒了杯茶,笑问,“刘将军敢独自登门,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将军对我这人有几分了解?”
“穆怀屹说你是巫医,可据我所知你是来自药王谷,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真真假假又怎样?我不过是昊都城里的一个过客!刘将军其实完全可以忽视我的存在。”
刘之尧指着那盆凤涅石岚,“你是为了它而来,我就不能忽视你。”
秦舒言淡定的饮着茶,“你们当初想借药王谷的手除掉政敌,可曾想过药王谷的无辜?这本是你们云秦内部的事情,偏偏要牵扯旁人进来,可惜这场戏没照你们预想的唱,但我也没去砸你们的场子,已经仁至义尽。刘将军今晚要是因为这个而来,那就有点太不识抬举了吧!”
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秦舒言这里更没有好语相迎,这笔账刨根究底的算起来,连她当初来昊都都是他这伙人的手笔。
刘之尧沉默了半晌,虽然他手上没证据,但依旧坚信昊都城内除了秦舒言,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救走断剑张。
可除了这一件事,她也确实没有找过他们任何麻烦。
“我来是想说秦掌柜好谋划!只是这批药草终究是献了出来,秦掌柜不过是选了一个看似没有胁迫你的人罢了!追根究底又有什么区别?”
刘之尧得意一笑,“有句话我也想问问秦掌柜,穆家那个老二你又了解多少?”
他见秦舒言没有答话,继续道,“局中局、计中计,这世间真真假假唯有人心最难辨。秦掌柜敢说这场博弈里,自己是执棋人吗?”
秦舒言低头一笑,随即道,“原来刘将军这次是特意过来恶心我的。”
“秦掌柜别介意!被恶心到的也不止你一人。”刘之尧说罢起身告辞。
冷溪和霍楠躲在一旁,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霍楠几乎相信了刘之尧的话,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可冷溪却有种被骗的感觉而不愿相信。
“小姐,他说的意思好像是穆时桉摆了我们所有人一道,这话能是真的吗?”
秦舒言揣着手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他这话说的多半是真的!眼下只有药王谷有药草,可我们并不管朝堂事!穆时桉此前曾言语试探过我,我没表态,而且他也知道我不可能将药王谷牵扯进来。所以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借由刘之尧设了个局中局,他有这个机会和可能。”
“要真是这样的话,刘之尧卑鄙,他比刘之尧更卑鄙!”冷溪气愤的骂道。
霍楠淡然的舒了口气,“刘之尧即便拿到药草也不会放过穆家,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一样是他!穆二公子这么做,一来是他确实想要药草,所以他顺水推舟;二来只要咱们拿出药草,他认定这样不仅能救出表小姐,更能自救。毕竟通敌的罪名一旦定下,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
冷溪不认同,“他要是早点说,我家小姐也用不着他充英雄!说不定他早点说,我家小姐还能坐下来跟他好好商量呢!”
“他不敢赌!”秦舒言早就有此猜想,只不过自己心中的猜想,从刘之尧的嘴里说了出来,心里不畅快罢了,“穆时桉这人小心谨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从见到穆时桉的那天起,秦舒言就觉得这人是个谜,可几个月的相处,这个谜团不但没有解开,反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如今他把事情做绝,往后秦舒言与他之间也没有什么情面好讲。
可他们哪有什么往后可谈,她只能自我安慰的说,在云秦的那片国土上,她不欠任何人的情,也就足够了!
数日之后,乐康堂因药草卖空而关了张,病患、四邻都觉得可惜。
他们三人收拾着行李,挑挑拣拣,能不带走的就不带走了。
后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冷溪跑去开门,只听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药草你已经拿到了!还来干嘛?”
穆时桉风尘仆仆的解释道,“我来送药草!你们不是没药草了吗?这几日我拿到药草就快马加鞭往回赶,没想到还是晚了。”
秦舒言走出房门,看见冷溪堵在门上不让他进。
穆时桉越过冷溪瞧见秦舒言,高声道,“我带回来一些药草,这次你们先挑!”
他身后有几车药草,数量不少,一路延伸到巷子口。
冷溪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本就是我们的,你倒是会做人。”
穆时桉被她噎得无话。
秦舒言摆手让冷溪退下,微笑着回道,“不用了!昊都城的事已了,正好药草也都用完,我们准备回去了!”
穆时桉愣在原地,秦舒言脸上的笑容在他看来有些疏离,“这就走了?我还以为,你能在这过个冬呢!”他顿了顿,语气轻快道,“昊都过年的时候可热闹了,不留下过个年再走吗?今年我可以拿着我哥的令牌,偷偷带你去城墙上看烟花!”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穆公子的盛情,在下替舍妹领了!”
这熟悉的声音令秦舒言猛得抬眸,越过穆时桉的肩头,只见一人负手缓缓地走上前来,高高绾起的冠发之下,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透着冷冽和桀骜,微微歪着头,似乎对眼前的一幕表示不满。
秦舒言惊讶的半晌没说出话,直至他走到近前,才喏喏的喊了一声,“清淮表哥。”
冷溪倒是没什么,见到许久未见的秦清淮,只觉得有了倚仗腰板都硬了,笑着招呼道,“表少爷好!”
穆时桉没想到他会随后跟来昊都,面上有些惊讶,撤步朝他见礼,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秦谷主!早知你也来昊都,当时不如我们一道了!”
“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爱见生人。”秦清淮伸出手将玉佩递还给秦舒言,“收好了!往后别什么人都给!”
穆时桉低头瞥了一眼他腰间那枚显眼的玉佩,没说话。
秦舒言讪讪的收回玉佩,刚要开口劝穆时桉回去,只听秦清淮又道,“穆公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毕竟还有那么多药草要安置呢!”
说罢,他迈进门里,头也不回的拉着秦舒言往里走,抬手示意冷溪关门。
门闩一插,他们终于清净了。
秦清淮环视她这个小院,点头道,“毒阵摆的不错!”
霍楠看见他们家谷主一点也不意外,递上湿帕子给他们家谷主擦手,又在凉棚内摆上茶水点心,谨慎又周到。
秦舒言拽着霍楠小声问,“你知道我表哥要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谷主说,怕你知道他要来,吃不下、睡不好!”
秦舒言苦笑了一声,原来是想让她不知者无畏。
秦清淮端着茶碗,上下打量着凉棚,赞道,“这凉棚也不错,就是这棚子四周应该再宽出一些就更好了。”
秦舒言提着衣摆坐了过去,喃喃道,“这是方才那个穆公子做的!”
他眉毛一挑,冷下眸子抿唇道,“不务正业!”
“其实表哥不用特意跑一趟,我原本也是准备要回去的。”
秦清淮低头撇着茶沫,“我就是想来看看,是谁欺负我妹妹?又是谁让我妹妹甘愿服软,也要维护的人!”
霍楠和冷溪默默退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他们兄妹俩。
秦舒言努了努嘴,蹬掉鞋子,整个人以最舒适的姿势坐上了榻,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
“哥,你见没见过爱情?”
“见过,你舅舅和你舅母!”
秦舒言深深地叹了口气,失落的喃喃道,“可我没见过!这次来昊都,我见到一对高门王族之下,深沉又克制的喜欢。我被那些人带走之前,那个姑娘还拿着自己设计的凤冠和喜服,满心欢喜的让我帮她挑选,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思来想去不想扼杀这份欢喜,至少不该让这份来之不易的姻缘,断在我手里。”
“不错!这样挺好!”秦清淮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药草最大的价值就是救人,而你将这批药草的价值发挥了两次。人这辈子让自己活的舒服最重要,凭心而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也就足够了!”
秦舒言好奇地问,“哥哥不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把药王谷掏空了吗?”秦清淮顿了顿,笑道,“放心!哥哥不傻!不过是清了一批积压的库存给他们,药田里那批新长出来的我可没给。”
秦舒言这下放心了。
“走吧!我们回药王谷!”
秦舒言一愣,“哥,你今日刚到。这就走?”
“对啊!免得夜长梦多。”秦清淮起身抖了抖月白的衣袍,“他们云秦有人吃了哑巴亏,正寻着机会对你下手,我来主要是为了接你回去。”
秦舒言‘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起身穿鞋去拿包袱。
秦清淮突然问,“你是不是想跟穆家那小子告个别啊?”
“那倒不是!我不太喜欢告别的场面。”秦舒言茫然地站在阳光下,“心里就是有点空落落的!这些年心心念念等着石岚开花,如今石岚已经开花,而想做的事没法立即做成,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秦清淮沉下心,“那我与你说件事吧!”
秦舒言回眸点头。
“前段时间无相心经丢了!段青林要召集武林各派商讨对策,特意也给我发了请帖。”
秦舒言听到此事,比吃了苍蝇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