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伸手去接。就这样,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盛夏天热,他双手却冰凉,似玉做的。他真是白玉雕刻的人。云笙接在手里:“改日去叨扰舅舅、舅妈。”盛远山似愣了下,继而笑起来:“我是老光棍,无妻无妾。”云笙微讶。如此容貌和身份的男人,无妻无妾,他是不行,还是有龙阳之好?盛远山侧头,含笑看她略有所思,继续吸了口烟,没点破。裴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舅舅正一错不错端详云笙,心中咯噔了下。“……还没上菜?姆妈呢?”裴昊很大声。
督军府门口悬挂大灯笼,里面安装了电灯,光线明亮。
男人一袭青色长衫,站在灯火下。灯光映照着他黑发,有淡淡光泽。
他笑容和蔼。
云笙好像不认识了。
一旁的裴昊见她发愣,笑道:“真是个傻子,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人,自己不认识了?”
云笙知道他是盛远山,督军夫人的弟弟,裴昊的舅舅。
她只是不太敢认。
躺在病床的盛远山,虚弱憔悴,精神恹恹;此刻的他,温润清隽,那双漂亮的眼,也有了神采。
“别为难她。”盛远山笑着解围,“云笙这段日子忙,忘记了舅舅也正常,毕竟就一面之缘。”
云笙尴尬笑了笑。
她叫了声“舅舅”。
盛远山应了,和他们俩往里走。
督军府的餐厅,绣了老式的四根铜柱,柱子上沁出淡淡水汽,这是在里面加了冰。
故而整个餐厅凉爽,没了盛夏的暑热。
督军夫人还没来,佣人先给云笙等人上茶。
云笙端坐,慢慢喝茶。
裴昊先回房了,他要去换条裤子。
餐厅就云笙和盛远山,她有点尴尬。
“……药铺生意怎么样?”盛远山先开口。
云笙:“还行。”
又沉默。
盛远山拿出香烟,问她:“抽烟吗?”
云笙错愕:“不抽。”
盛远山瞧见她那温软的眸子一下子因吃惊而变得明亮,忍不住笑:“很多时髦女郎抽烟。”
云笙:“这我倒不知道……”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也可以替你买香烟。”盛远山说。
云笙摇摇头:“时髦的东西,我学不来。”
盛远山又问她:“介意我抽烟吗?”
“不介意。”云笙说。
他便划燃火柴。
盛远山虽然也在军中当差,叫个“旅座”,却不怎么上前线。
他和他姐姐督军夫人一样,冷白皮,面白似玉。
太白,他的眸子是一种浅褐色,颜色偏淡,故而眸光清淡疏离,清傲难接近。
此刻的他,很努力想寻个话题,和云笙聊天。
云笙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医术很好?”盛远山又问。
云笙:“我祖父是颜温良。他是神医,我跟他学的。”
盛远山轻吐一口烟雾:“怪不得,名师出高徒。”
“您过誉了。”
“若没有你,我就死了。”盛远山笑着,那双浅淡的眸,有了活气,“还是活着好。”
云笙也笑。
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
生死里走过的人,才懂生命的意义。
云笙也觉得活着好。
“有空去我府上做客。”盛远山又道。
他寻了纸笔,口中衔着香烟,低头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
云笙一直看着他写。
青色长衫的袖子,撸起半截,精瘦手臂肌肉分明,很有力量。
写完了,他抬眸,正好和云笙的视线撞上。
他微微一笑:“我的电话是私线,直接转接就行了。”
他将纸条折了折,递过来。
云笙伸手去接。
就这样,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
盛夏天热,他双手却冰凉,似玉做的。
他真是白玉雕刻的人。
云笙接在手里:“改日去叨扰舅舅、舅妈。”
盛远山似愣了下,继而笑起来:“我是老光棍,无妻无妾。”
云笙微讶。
如此容貌和身份的男人,无妻无妾,他是不行,还是有龙阳之好?
盛远山侧头,含笑看她略有所思,继续吸了口烟,没点破。
裴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舅舅正一错不错端详云笙,心中咯噔了下。
“……还没上菜?姆妈呢?”裴昊很大声。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消弭。
盛远山收了视线,拿出怀表看了眼:“快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督军和夫人一起进来了。
云笙站起身。
裴昊不咸不淡:“西府今天不是做寿?阿爸没去?”
景峰有点不悦:“不要挑事。”
夫人也瞪了眼自己儿子:“吃饭吧,就你话多。心儿,坐下吧。”
裴昊还是要说:“这么大热天摆寿宴,真是穷折腾。请柬给我送了两份,府里一份,我小公馆一份,没我他们日子不过了?”
盛远山抽了根烟递给他:“尝尝这个。”
云笙隐约听懂了。
“西府”二字,她是明白的。
督军景峰是独生子,他有个亲叔叔没儿子,也没亲侄儿过继,又不肯挑外人,最终两家协商,由景峰兼祧两房。
意思就是,他既是自家的唯一的继承人,也是他叔叔的继承人。
景峰遇到逃兵灾的盛氏,一眼相中她,将她带回家,正经的三媒六聘娶了她做太太。
但他同时兼祧叔叔家,故而叔叔那边,也替他娶了一房妻子。
依照律法,婚姻是一夫一妻,可以有妾。
但兼祧的男子,可以有两妻,两个都是正室。
裴昊口中的“西府”,就是景峰叔叔那边替他娶的老婆。
他把盛氏和裴昊接在督军府住,与他们母子感情深厚;但他和西府那位夫人,却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那边人丁兴旺。
景峰和盛氏感情笃深,老夫妻俩情意绵绵。
可裴昊一想到西府那些兄弟姊妹,就忍不住要刺他父亲。
——和她无情意,却又跟她生六个孩子。
今天是西府的夫人过寿。
那边的夫人,是景峰叔叔的内侄女,比景峰大一岁,过得是五十大寿。
景峰前些日子就说自己在驻地,并不参加。
而西府众人,早已习惯了景督军过年过节、大小日子不露面,照样热闹他们的。
云笙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很尴尬坐在那里。
她不知该说什么。
督军夫人笑了笑:“吃饭吧。吃了饭,我们要去西府听戏。”
裴昊冷笑:“姆妈,您真是贤良敦厚,景家娶了你,祖坟冒青烟。”
夫人:“……”
景督军不悦:“你胡说些什么?”
盛远山再次打圆场:“元钊并无恶意,他只是口直心快”
裴昊看着母亲有点不悦的脸,软和下来:“抱歉姆妈,您当我喝多了。”
又看了云笙,“不说了,妹妹在。”
云笙:我可以不在。
没有人再聊这个话题,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饭后,云笙回去了。
裴昊想要送,督军夫人拉住了他,让他一起去西府坐一会儿,裴昊一万个不情愿。
盛远山送云笙。
他给云笙准备了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