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将它温柔抱进怀里,一手摸着头,温声对它道:“锦梦,我已经修炼了万年,如今就快要得道成仙了,你此去转世便能化性为人,就不要再寻我,好好修炼,重修为仙,你我便可再见。”银狐在他怀里落了泪,嘴里呜呜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南星只是浅笑着摸着狐狸的脑袋,直到,怀中银狐身子冰冷,最后化作一阵青烟。他想,他也是时候离开了。一处寂静山巅,他盘坐此地,能看见云海翻涌,天边金光漫天。他陪了她万年,想必也是满足的。再有来世,锦梦会化人修仙。
那之后的数百年,真是漫长而又孤独的岁月。
南星走过青山蓝海,看过大漠黄沙,越过崇山峻岭,唯独再没回过涂山。
黄泉他总要时不时去寻一回,可总也找不到那人踪迹。
他终归成不得仙,却并非不能得道。
大道在心,不在于位。
行走在世间,亦有不少人说他修邪道,而受尽指摘。
一如人对妖孽一般的仇视与厌恶。
可南星只是淡淡一笑,又钻进深山里,遇到恶人便惩治,遇到善妖亦救助一二。
他已经忘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他,他要去哪里,又在找什么。
他的答案总是一样:“我在寻一只九尾狐玄狐,她赤瞳银皮,身有九尾。”
亦有无数人劝过,这世上九尾狐虽不多,但银狐不都长得一个样?哪里能找得到。
南星总摇头:“不,只要见过她一眼,我便定能认出她来。”
在秋末长安城内,花灯节一期一会,四季总有那么一个由头来放花灯。
河神究竟有没有收到河里的心愿,又有没有替谁达成过心愿,南星不知道。
只是每每望着这河灯发呆,他便总能想起一个叫锦梦的狐妖。
他呆呆望着河中花灯,脚下飘来一只发着青光的河灯,他看着微微一愣。
上面的花灯还残留着一丝法术,可这法术的气息格外熟悉。
南星拿起那盏花灯,才真切感受到,这只便是锦梦当年许愿的河灯。
因她施了法,这河灯百年未灭,在不知道游历了几条长河之后,又回到了这里。
想来,天命这种东西,真是残忍又仁慈。
明明赐予了他最好的东西,却又在拥有之后,要带走一切。
南星取出花灯上的纸条,摊开来看。
却见纸条上只写一句:望君常无忧,妾心做磐石。
他恍然记起,当年他放的那盏河灯,他许的愿望亦只有一句。
愿卿无所愁,君心似南星。
他苦涩一笑,却不知道该欢喜还是难过。
“诶,在那在那!快抓住那只小银狐,莫让它跑了!”身后传来一阵喧闹。
南星转身看过去,却见一只赤瞳银色九尾狐一路窜过人群向他奔来。
有几个猎户在身后穷追不舍。
他微微扬唇:“我找到你了,这一回,我认出来了。”
拂尘一挥,南星便将银狐缚在了怀中,起先银狐还死死挣扎。
可南星轻轻摸了摸它的头,温声安抚:“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到你。”
像是感受到他的善意,银狐挣扎了两下,果真乖乖听话,窝在他怀里不动弹了。
南星满意一笑,一挥袖,远离了人群。
从此,人间便总能看见一白衣男子带着一只九尾银狐行走这世间。
百年又百年,千年亦千年。
他送走了银狐很多世,寻遍大江南北,身边要么孤寂无人,要么一只银狐为伴。
万年晃眼一瞬,他也知道,万年的陪伴终于是要到了尽头。
身边的银狐亦垂老不支,气息恹恹。
南星将它温柔抱进怀里,一手摸着头,温声对它道:“锦梦,我已经修炼了万年,如今就快要得道成仙了,你此去转世便能化性为人,就不要再寻我,好好修炼,重修为仙,你我便可再见。”
银狐在他怀里落了泪,嘴里呜呜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南星只是浅笑着摸着狐狸的脑袋,直到,怀中银狐身子冰冷,最后化作一阵青烟。
他想,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一处寂静山巅,他盘坐此地,能看见云海翻涌,天边金光漫天。
他陪了她万年,想必也是满足的。
再有来世,锦梦会化人修仙。
到时候,她一定是仙界最美的神仙吧?
如此,她终于不用受轮回之苦,成仙途,舍掉六欲七情,便不会再想他。
也许未来某日,锦梦再想到他,也不过是淡淡一句:哦,那修仙的道士啊,于我有恩。
兴许,如此而已。
南星嘴角含笑,终于缓缓闭了眼。
他看见锦梦就在前方云海,笑着唤他:“南星!”
他亦上前,拉住锦梦的手,走向云海山巅。
而他的肉身,在下一瞬消散无声。
仿若这世间从未有个叫南星的人出现过。
不会有人记得,亦不会再有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