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董为什么不同意呢?”“他说康福是老国药品牌,从只有一条生产线的小药厂,到具备规模的药企。社会成就了康福,康福同样要回报社会。利润不是第一位,社会责任感才是。”社会责任感才是……徐子星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难以置信这样的理念会出现在制造出安睡丸事件的药企身上。“叩叩。”有人敲她的桌子。徐子星抬头看向来人,见霍昀皱眉瞧着自己身上的运动装,才想起一早就说了要回宿舍换衣服,赶紧解释:“我突然想到了点事情没处理好,所以又折回来了。”
从研发楼出来,徐子星又回了IPO项目组办公室。
她坐在工位上,回想起方才和研发部负责人的对话——
“小宋总回国后,就有把康福这个品牌往高端的、国际化的方向去做,这样不仅能实现利润翻倍,兴许还能做出口。但老宋董一直压着没同意。”
“宋董为什么不同意呢?”
“他说康福是老国药品牌,从只有一条生产线的小药厂,到具备规模的药企。社会成就了康福,康福同样要回报社会。利润不是第一位,社会责任感才是。”
社会责任感才是……
徐子星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难以置信这样的理念会出现在制造出安睡丸事件的药企身上。
“叩叩。”有人敲她的桌子。
徐子星抬头看向来人,见霍昀皱眉瞧着自己身上的运动装,才想起一早就说了要回宿舍换衣服,赶紧解释:“我突然想到了点事情没处理好,所以又折回来了。”
“调查报告好了?”
徐子星讪笑:“还没,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回宿舍拿吗?”
霍昀看一眼腕表:“半小时后,你签好字的调查报告务必要放到我桌上。”
“好。”
人走后,徐子星看回电脑屏幕,在搜索栏输入“宋学文”三个字。
关于宋学文的报道有几十页,徐子星点开第一条百科。
宋学文,1964年出生,明州大学生物学、药学双博士,早先是明州当地国企药业公司的研发人员,90年代下海创立康福药业,不断发展壮大,目前筹备上市中。
看到“明州大学”四个字,徐子星愣了下。
李沅沅也是明州大学毕业的,同样学的生物学,只不过李沅沅是学士。
徐子星把光标移到人物相册,点开,宋学文的照片弹了出来。
他虽说已有六十岁,但长着一张圆脸和大眼睛,笑容和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四十多岁的样子。
徐子星觉得宋学文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关掉网页,徐子星找出康福的专利资料,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康福拥有专利的自研药物有几十种,无一例外都售价低廉,销量不错。毕竟便宜还有效果,即便不做营销,销量也不会差。
徐子星翻到经期止痛药那一页,细细地看起来。
这款药从研发到生产再到临床,前后就花了十二年时间,后来等审核、批准上市,又花了三四年时间。
这仅仅是一款女性经期止痛药,不如其他药物全民适用,可见市场也不会有多大,但康福却舍得在上面投入十五年的时间。
它不像是激进型的企业,可却制造出了激进的安睡丸事件。
里头是不是另有隐情?
其实案子调查到这里,徐子星对于康福有责这件事,内心已有动摇。可这种动摇,却还不足以让她在康福无责的调查报告上签字。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来佐证。
思及此,徐子星拿上手机和毛巾站起身,小声对田菲说:“我有事儿得回一趟深圳,你在这儿坐镇。”说完转身就朝电梯间跑去。
“啊?”田菲怔愣几秒,立刻跟上去,一起挤进电梯,“您回深圳做什么呀?霍总要求最迟十一点得把调查报告给他,您现在回深圳,那回来都什么时候了?”
徐子星望着变化中的电梯楼层数,冷静道:“调查报告中午给不上,安睡丸事件事实不清,不调查清楚,我没法签名给他。”
“但是那些家长已经不追究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康福在背后授意网站给出赔偿,那些家庭急需钱给孩子治病,这才被迫不追究,但这不代表这件事可以被放过——”徐子星侧过脸看向田菲,“康福是准备上市的企业,更需要严格对待!”
田菲愣愣点头:“我知道了徐律,您回深圳注意安全。”
…
徐子星一回到深圳南山,立刻去发布测评贴的平台总部,也就是明面上的失责方。
这是一个已经完成E轮融资,最新估值达百亿美元的企业,她要见到企业负责人并不容易,最后是出示了印有自己证件照的康福园区门禁卡,并称自己是康福的律师,这才顺利见到平台的法务负责人。
她这趟过来,是为了获得那些测评贴的IP地址。
IP地址若在康福园区,便能证明测评贴是康福所为,再加上那些随访电话的录音,就能证明康福有责。
IP地址若不在康福园区,也许康福还有一丝无责的机会。
她不想冤枉康福,更不想放过康福,因此她冒着被霍昀换掉的危险来了。
“徐律师,安睡丸的事情,不是都谈好了吗?您今天前来,是为了?”
平台法务负责人一句话,证实了徐子星的猜测——平台为康福背锅,而康福提供资金进行赔偿。
徐子星顺着他的思路说道:“对外是妥了,对内不还没办妥?”
对方秒懂,笑道:“那是那是,出了这样的事,肯定要把始作俑者抓出来,树个典型!”
那笑仿佛在说——企业怎么可能犯错,都是底下人的错。
徐子星假笑:“树典型,那得有证据不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谁都不承认那事儿是自己干的,这不公司才派我过来。”
对方殷勤道:“那我们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徐子星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交给他:“您帮我把这些帖子的发布IP导出来就行。”
“徐律师好主意啊!这IP一拉出来,哪个园区哪个工位发的帖子一查一个准。”
徐子星笑着点点头:“麻烦您了。”
对方去技术部导IP,徐子星坐着等。
手机再度震起来,是霍昀的电话。
从她离开珠海到现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霍昀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敢接。
想象霍昀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的样子,徐子星越发紧张,坐不住了,起身稍稍走动。
她此次来平台导IP,若IP不属于康福,那她应该会在调查报告上签字,确认康福无责,和霍昀还能合作下去。
若IP属于康福,那康福必然有责,而她回去后,大概率会被霍昀换掉,之后再无合作的可能性,更严重的,霍昀把她的所作所为公布给其他保荐人,她还会被整个投行圈拉黑……那样,调回深圳所就更难了,只能暂时留在香港。
想起因为照顾徐子豪而身体每况愈下的李沅沅,徐子星头疼地闭上双眼。
“徐律师,”身后,会客室门开,“IP出来了,都在康福珠海园区。详细的位置要咨询康福的网管才能知道。”
徐子星睁眼,转身的一瞬间,手机又响了,落眸一看,是瑞华深圳所的来电。
她镇定地接起电话:“你好,我是徐子星。”
电话那头说:“徐律,黎主任让您现在回所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