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林望秋默默将拉链拉回去,没看江待,也没说话。“肩膀到底怎么了?”他语气很重,目光在林望秋和吴茗笙之间逡巡。林望秋感觉他的视线就像x射线一样,莫明心虚地侧了侧肩膀。她觉得江待将来要是当审讯犯人的警察势必前途无量。这不,才这么几秒种吴茗笙就扛不住压力全招了:“就受了点儿小伤。”“这叫小伤?”江待语气凛冽地继续追问,“伤怎么来的?”还是吴茗笙:“许磊打的。”
林庭丰这段时间分外清闲,林望秋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家他都在家,开着电视听着新闻捧着本书看。
这在林望秋看来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一心二用,书没看进去、新闻也没听仔细。但林庭丰空闲的时候最喜这样,动静结合他效率反而更高。
趁着他这几天得空儿,林望秋今天回家试探着向他说起何魏然家里的事,不过没有单刀直入,而是先抛了个问题出去:“爸,你说几千万多不多?”
林庭丰架着腿将膝上的书翻了一页,往林望秋那边微微侧了侧头,目光仍在书上,声音温润如水:“那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而言,还有怎么个用法儿了,得视具体情况而定。”
“嗯——”林望秋摸着下巴想了想,忽地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林庭丰问,“那要是救人于水火呢?”
心知这书无法再看下去的林庭丰索性合上书,掐了掐眉心笑问道:“你要救什么人?”
“我一个朋友。”原本还打算循序渐进的林望秋一下子就咕噜出来了,意识到不对后又捂了嘴讨好地笑,“没了五千万咱家会破产吗?”
“破产了怎样?”林庭丰反问。
“那我就到英国投奔我妈去。”
“小白眼狼!”林庭丰浅笑着点了点林望秋的脑袋,“幸好没破产,不然我岂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所以能借吗?”林望秋小心翼翼地问。
“借与不借我得问清楚才能决定。”林庭丰问,tຊ“那人是你什么朋友?班上同学?”
“是我好朋友的表哥,和我们一个学校的,也算是我的朋友。他家工厂的账目被他的叔叔动了手脚,被查出偷税。他叔叔卷款走了,法人是他爸爸,现在没钱补税,他爸爸都住院了。”林望秋信誓旦旦地说,“爸,我保证,我这个朋友一定是个好人,他爸爸……我没接触过,但应该也是一个正直的人。”
“傻姑娘,好人坏人不是那么轻易定论的。不过既然你相信人家,”林庭丰一锤定音,“五千万我借给他。”
“他以后要是还了就当我今天做了件善事,要是没还,全当替你花钱买个教训。”
“谢谢爸!”林望秋抱着林庭丰的脖子在沙发上兴奋地欢呼,“爸爸万岁!”
“行了,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林庭丰被她折腾得够呛,让林望秋安静下来后又说,“要支票还是银行卡,你找人家问清楚。这么大笔钱不是随便就能给的。”
“好!”
林望秋应了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上楼休息,林庭丰拉住她的右手蹙眉叫住她:“你校服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林望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肩膀正露在外面。进屋时她嫌太闷将校服外套拉链给拉开了,但刚才太“得意忘形”忘了将里面的校服给拉回肩上。
幸好乌青的那块地方被外套给遮住,林望秋忙将校服扯回肩上:“有些热……”
林庭丰还要追问,林望秋已一溜烟儿跑上楼了。
翌日。
吴茗笙和林望秋挤在厕所隔间里帮她抹药。
“这药抹了有用吗?我怎么看你肩膀这儿的颜色还是这么吓人。”林望秋右肩上的乌青半分不褪,吴茗笙皱着眉将药膏均匀抹在她的皮肤上,嘴里不停唠叨,“要不还是去医院吧,许磊那个莽夫,下手那么重。”
“才一天而已,灵丹妙药也不能这么快就好啊。”涂完药,林望秋穿上校服外套,垂头拉着拉链清清淡淡地说,“我感觉没伤到骨头,过阵子大概就没事儿了。”
推开厕所隔间的门,迈下台阶,林望秋突然想起一件正事:“我们去高三教学楼找你哥呗。”
吴茗笙疑惑地“啊”一声:“你找他干什么?”
卫生间里还要其他上厕所的学生,林望秋用手挡着在吴茗笙耳边小声说:“我昨晚和我爸简单说了他家的事,我爸答应借钱给他们家,如果他现在需要的话。”
“真的?”吴茗笙眼睛惊讶地瞪大,音量没控制住拔高了几分,“那可是几千万,你爸说借就借?”
林望秋伸了食指竖在唇前:“小声点儿。”
吴茗笙会意点点头,挽着林望秋走出厕所:“我知道你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茗笙只在去年暑假和林望秋在外面看电影时见过一次林庭丰。
那天看完电影天色有些晚,林庭丰来电影院接林望秋回家,顺便也带上了吴茗笙。
看见林庭丰的第一眼吴茗笙的惊讶并不比听到林望秋说要借何魏然几千万时要少。
这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一点儿也不像在商场里混的人,和他简单讲几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
林望秋笑笑,“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很少和我说他生意上的事,我也没怎么问,反正挺忙的。”
林望秋几岁的时候她家还没这么富裕,那时她弟弟还没出生,一家人就住在寸土寸金的玉湖湾小区里。林庭丰每天都会回家,和邵嫣感情也很好。林望秋记得那时候邵嫣还缠着下班回家的林庭丰亲嘴儿呢,完全不避讳她。
后来林庭丰就越来越忙了,儿子出生都没来得及去医院看一眼。
弟弟一岁时也是林庭丰生意势头最好的时候,他们一家搬到了现在的别墅。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林庭丰生意越来越好的同时他与邵嫣的感情也逐渐破裂。尽管他们不怎么吵架,但林望秋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趋于冷淡的关系。
果然,等林望秋上了初中,邵嫣就和林庭丰离婚了,直接决绝地去了英国。
十月的风吹起来还不算寒冷,教学楼前香樟树的树叶被风吹得轻颤,这个季节舒爽的温度让人心情平静。
课间做题做到一半被吴茗笙喊出来的何魏然站在林望秋和吴茗笙面前好奇地问:“小学妹,我妹说,你找我有事啊?”
林望秋点点头,想了会儿不知该从何开口,犹豫了几秒才问:“你喜欢支票还是银行卡?”
这是什么问题?
何魏然一脸懵:“为什么问这个?”
林望秋也不和他绕弯子了,眼睛瞟向一边,“我听笙笙说,你家遇到点儿困难,现在在借钱。我就和我爸说了,他说可以借钱给你们家应急。”
何魏然消化着她这话的意思,愣了好半天才摸着脖子笑得很大声:“谢谢你啊,小学妹。不过我们家已经借到钱了,暂时还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什么时候借到的?”何魏然的话让吴茗笙很震惊,“没听大姨说起过啊。”
他家也没认识什么有钱人,这么一笔巨款怎么说借就借到了。
“废话,难道我妈什么事儿都和你说?”何魏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吴茗笙气哼:“我就多余关心你!”
“聊什么呢?”
一只胳膊搭上何魏然的肩膀,江待像刚睡了一觉起来,眼皮倦怠地耷拉着,目光在林望秋身上流连。
“待哥?”何魏然惊喜地侧头,说话丝毫不隐晦,“你是看见小学妹才出来的吧?你们聊,我先进去做题。”
他将江待扶正,见他站稳后就回教室了。
林望秋一抬头,江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聊什么?
她也不是来找他聊天的啊。
几个运动回来的学生从他们身后说说笑笑地经过,带着热气。
江待安静的看了林望秋几秒,忽然伸手拉下她拉得老高的校服拉链:“拉链拉那么高不勒?”
吴茗笙以为江待要碰林望秋肩膀,吓得大叫:“别碰她肩膀!”
江待拉拉链的手一顿,视线触及林望秋瘦削的右肩和那片骇人的乌青,目光沉了沉:“肩膀怎么回事?”
凉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林望秋默默将拉链拉回去,没看江待,也没说话。
“肩膀到底怎么了?”
他语气很重,目光在林望秋和吴茗笙之间逡巡。
林望秋感觉他的视线就像x射线一样,莫明心虚地侧了侧肩膀。
她觉得江待将来要是当审讯犯人的警察势必前途无量。这不,才这么几秒种吴茗笙就扛不住压力全招了:“就受了点儿小伤。”
“这叫小伤?”江待语气凛冽地继续追问,“伤怎么来的?”
还是吴茗笙:“许磊打的。”
她跟挤牙膏似的,一次只挤出几个字。
“许磊为什么打她?”
“不是,不是!”林望秋急忙解释,“他没打我,是误伤。”
这次江待还没问吴茗笙就说话了:“这事儿怪我,当时许磊和我朋友起了冲突,我没考虑太多就冲过去劝架,秋秋是担心我才跑到他们中间,然后就被误伤了。”
话音一落,空气都凝滞了。
江待声音没什么温度,偏头越过吴茗笙对着林望秋说:“男生打架你往那儿瞎凑什么?见义勇为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己?你什么体格儿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林望秋怔怔地抬头,江待的眉狠狠拧着,眼底酝着一股恼火。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顶撞:“没数!”
说完拉起一旁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吴茗笙的手:“笙笙咱们走!”
被打的人又不是他,他凭什么生气?
见义勇为怎么了,又没见到他头上。
他凭什么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