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澄板起小脸:“你没问怎么知道?问问嘛。”岑望盯她几秒,配合道:“……哦,那你送我的是什么?”姜喜澄得逞一笑,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保、密。”眼睛弯弯的,盛着心满意足,活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岑望早有预料,但还是没忍住被逗笑:“幼不幼稚啊?”姜喜澄背过手,叹了口气,又变成了语重心长的小老太:“小望子,这你就不懂了,姜奶奶可要说说你了,大智若愚、大智若愚,指的就是我啊!”岑望蹙蹙眉。
周五放学时,少男少女五人漫步在林荫道上。
干枯的落叶纷飞,在秋风中跃起金色的波浪,又宁静地飘落在柏油路上。
鞋底碾压过去,是“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
姜喜澄从落叶堆里捡起片漂亮的叶子,指尖触了触凸起的叶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种,只是出于对美丽事物的追求想要收藏。
贾之洲比自己过生日还激动:“望哥马上成年啦,肯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啊!”
十月二十八号,星期六,是岑望的十八岁生日。
纪昀手半握作话筒状:“采访你一下,十八岁了有什么感想?”
这个问题,估计每一个刚成年的人都回答过。
而一般来讲,答案都比较简单纯真,满怀对全新世界的探索欲。
有人说打游戏终于没有时间限制了,有人说可以正大光明谈恋爱了,有人说可以勇敢尝试许多从前不敢涉足的事。
岑望盯了会儿在姜喜澄指尖旋转跳跃、翩翩起舞的叶片。
缓缓道:“十八岁的世界多了些色彩。”
他的音色极具故事感,如同广播剧的cv配音,光是听到就能脑补出一大堆浪漫又曲折的情节。
如果不了解岑望的人,可能觉得这回答是在故作高深。
但凡知道岑望过往的人,都知道他是真情流露。
初中时的生日,是外婆和他一起过。
但老一辈人对生日没有那么重的仪式感,而且年纪大了,常会记不清。
外婆照顾他已经太辛苦,岑望不想让她还要因为自己的生日忙前忙后,索性也就不提了。
有时候外婆会在某个普通的日子里突然意识到,岑望这一年的生日没有过,她往往愧疚至极,要为他补过。
岑望便跟她说,他已经和学校里的朋友过了,过得很开心。
但实际上,除了从小和他长大的路柏言,他没有朋友。
那段时间他的性格要更冷漠,甚至于可以称作不近人情。
有女生跟他表白,他让对方去看眼科,有人来问他题,他说这么笨干脆别学了,有男生找他打球,他说压根没兴趣。
路柏言说,早期的他根本不能叫作高岭之花,应该叫高岭之炮,无差别攻击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话糙理不糙。
他为自己套了一个无比坚硬的外壳,任旁人使尽浑身解数,也不会为对方打开丝毫缝隙。
高中时,他心智更成熟了,也学会了自我调节。
路柏言和贾之洲陪着他过了两个生日,他在友情和自身的疗愈下逐渐放下戒备。
不再每次都用冷冰冰的盔甲对抗这个世界,不再搞得自己遍体鳞伤。
而他对于岑宗哲的感情,一开始是纯粹的爱,后来是莽撞的恨,到现在是杂乱交织。
杂乱交织到他不愿面对。
记得贾之洲刚得知他的经历,一个顶天立地的威猛男子汉抱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无数句肉麻的话,说要一直和他朋友,说死了都要和他葬在一起,说永远不会让他孤单。
他表面上很嫌弃,其实心里说了很多句谢谢。
如今高中三年的时光即将流走,他的身边又多了些伙伴。
他感到很幸运。
如果说过去是白雪皑皑的寒冬,那现在一定是五彩缤纷的暖春。
今年的生日,会很难忘吧。
*
到校门口时,纪昀、杨许然、贾之洲回家方向相tຊ同,可以结伴走一段路。
姜喜澄和岑望与他们分道而行。
姜喜澄刻意放缓声音,营造一种神秘感:“你对你的生日礼物不好奇吗?”
岑望早摸清了她的路数:“好奇,但问了你又不会说。”
姜喜澄板起小脸:“你没问怎么知道?问问嘛。”
岑望盯她几秒,配合道:“……哦,那你送我的是什么?”
姜喜澄得逞一笑,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保、密。”
眼睛弯弯的,盛着心满意足,活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岑望早有预料,但还是没忍住被逗笑:“幼不幼稚啊?”
姜喜澄背过手,叹了口气,又变成了语重心长的小老太:“小望子,这你就不懂了,姜奶奶可要说说你了,大智若愚、大智若愚,指的就是我啊!”
岑望蹙蹙眉。
他的关注点不是自己的辈分突然变成了姜喜澄的孙子,而是“小望子”这个怪里怪气的称呼。
之前的“望望”像狗名,但也仅限于像而已。
但“小望子”一叫,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尖声细气地脱口而出:嗻。
就算是长辈叫晚辈,也不会叫“小望子”吧?
在这种语境下,十分的不合理。
明知这只是姜喜澄随口的玩笑,岑望却展现出了莫名的求知欲,想要刨根问底。
结果一扭头,发现姜喜澄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肩膀一耸一耸,低着头偷乐。
傻气都快冒出来了。
岑望没来由地也想笑,虽然姜喜澄八成是在笑他。
实际上姜喜澄脑补了一场清宫剧,岑望在里面的确扮演一名太监。不过可不是普通的太监,姜喜澄好心地把他安排成了太监头子。
在这部剧里,“岑太监头子”的人设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凡是挡他路的人,他都会居高临下地踩着他们的手,说:“你也配跟咱家斗。”
语气充满着不屑一顾,充满着阴险狡诈,重点是一定要掐着嗓子说出来。
想到此处,她偷瞄了眼岑望漠然的侧脸。
姜喜澄越代入越想笑,她简直不能想象平时一身正气的岑望夹着声音说出那种台词的样子。
突然,她的胳膊被拉了下。
姜喜澄止步抬头,笑盈盈的:“岑太监,怎么啦?”
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姜喜澄慢半拍地捂住嘴。
岑望:“……”他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的。
他轻弹了下姜喜澄的脑门:“红灯了。”
姜喜澄“喔”了声,摸摸额头,磕磕巴巴道:“你听我解释,其实在这个故事里,你不是那种没身份的小太监,你是太监头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岑望面无表情:“……区别很大吗?”
姜喜澄岂能容忍别人对她角色的质疑:“当然很大!有权力的和没权力的,在宫里面,那太不一样了。同样是太监,你说不定还能找个对食,那别的普通小太监可就没这待遇了!”
岑望没看过宫斗剧,对某些名词很陌生:“对食?”
姜喜澄给他科普:“就是宫女和太监结成挂名夫妻。”
岑望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什么?”
姜喜澄颇为自得:“我不扮演,我是导演。”
她说完这话许久没等到回音,正当她以为岑望不会回复她的时候,他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话:
“那我不演了。”
你不演宫女,我当这太监头子也没什么盼头。
“啊?”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