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喃的男朋友卓汀安的确在小摊子吃夜宵。
她看到了就把车子开走了,很轻地笑了下:“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坐在这样的夜市,这样脏的桌子上吃东西。”
沈一喃一直在车里待到了深夜,卓汀安见他们收摊了,也准备走了,他上了车之后,司机启动了车子,他大概想起了什么,缓缓地降下了后座的车窗,他贵公子一样的面孔,一点点地露了出来。
他温和地笑着,不知道跟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她很开心地笑了。
沈一喃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最大的错误在于卓汀安,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把车子开过去,停在了那个女孩面前。
那个女孩一看到沈一喃,好像就明白了:“你是汀安的女朋友?”
女孩的神情很淡定,其实并不怎么把沈一喃放在眼里,她有她的高傲。
沈一喃笑了下:“卓汀安告诉你了?”
女孩说:“是,我们各凭本事。”
沈一喃气到胸口有些疼,偏偏女孩又道:“我和你的差距不过就是家境,我没有你幸运,出身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可我又是幸运的。”
她低头笑,清纯的眉眼里有过妩媚。
沈一喃很真诚:“你说的幸运,是你考上了好大学,又被卓汀安撞到,和他有了交集么?”
“你是来示威的?”女孩问,她扯唇笑了下,“卓汀安知道你这么做么?不怕我告诉他?”
沈一喃反倒笑了:“你的勇气是卓汀安给的么?灰姑娘?”
那个女孩脸色一变:“你是觉得我好欺负么?你这副嘴脸真的像恶毒女配,汀安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的家世吧,真可怜。”
梁柚白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在这个女孩身上看了自己的影子,也在沈一喃的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影子。
当初她和沈一喃刚认识的时候,是被沈一喃讨厌的,准确来说,这个圈子里的大小姐就没有不恨第三者的女儿的,人人喊打的臭水沟老鼠。
沈一喃被宠着长大,是个小甜妹,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卓汀安身后,喊着汀安哥哥是她的。
而现在,她却因为她的汀安哥哥,而在这里跟一个本来八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女孩吵架。
沈一喃露出了恶劣的笑:“恶毒女配?那你看看什么叫恶毒。”
她说着,开走了车子,又很快地开了回来,在路过那个女孩的时候,加速了起来,吓了那个女孩一跳,差点以为要被她撞倒,还没缓过神来,车轮轧过小摊旁边的一滩积水,溅了她一身。
积水不知道混杂了多少脏东西,喝剩的汤汁、倒出来的啤酒、喝醉的干呕物。
那女孩一下崩溃了,眼圈泛红,一边哭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污水,而她抬眸,沈一喃像个公主一样,坐在跑车里,露出了她高贵精致的侧脸,微微勾起了唇角。
此时此刻,她和卓汀安像到了极致。
女孩神色怔然,眼前泪眼模糊。
*
深夜,梁柚白把喝醉的沈一喃带回了公寓,哄着她卸了妆,擦了身子,换了睡衣,两人才躺下睡觉。
沈一喃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地抱着梁柚白,嘴里嘟囔:“小说都是骗人的,王子只会跟公主在一起的,门当户对,柚柚,你说对不对?”
梁柚白嗓音温柔:“嗯,对的。”
“汀安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沈一喃撒娇嗔怪,“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女主啊?今晚你看到了吗,她还对着汀安哥哥发了脾气,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卑吗?”
梁柚白好脾气地一直哄她。
夜深人静,梁柚白盯着那盏昏黄的竹编落地灯,她知道一喃不是在说她,但是,的确每一句话都打在了她的脸上,一喃说的也是实话。
很多人也是这么说她和商泽舟的。
谁都想强强联合,谁都想往上爬,王子和公主才是最般配的。
但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冒出了个想法。
她算是闻阳的女儿么?闻阳生不出儿子,温岁又看不起闻家的厂子,而几年前,闻爷爷问她,想不想要闻家?
她想要么?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商泽舟随意送她的车子,得是她做律师做很多年以后,才有钱买得起的,律师是个很好的职业,但始终只是乙方,替资本家进行资本积累。
如果,闻家的厂子给了她……
她怎么做,闻阳会给她?她一年LLM读完之后,她人生的规划是转JD读博,留在国外律所工作,亦或是回国?
*
又是闻家的家庭聚餐,但这是元旦之后,闻家第一次人这么齐,一直忙于工作的闻阳也回来了。
梁柚白有些怕闻阳,除了一开始的阴影外,她觉得他这样的男人心太狠,为了事业,他能牺牲一切,尊严,孩子和老婆,闻老爷子和他就不一样了,他现在老了,更重视亲情,他一直希望梁柚白能和温岁和好,毕竟是实际的亲姐妹。
吃饭的时候,梁柚白像这个家庭的第五人,沉默地吃饭,看着他们一家四个人聊天。
温岁就算再恨许茵,而她为了不让梁柚白拥有母爱,在这时候都是亲热地跟许茵聊天,挽着许茵的手撒娇,然后又缠着闻阳要礼物。
闻阳买了好几种珠宝,温岁一个个看过去,闻老爷子说:“送一条给柚柚。”
温岁答应了,拿了条最便宜的:“这个我不要,给她了,她不挑剔的,一般都会拿我不要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天真纯洁,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闻老爷子也怪不了她:“你这孩子。”
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问许茵:“你上次不是说,柚柚不需要用很好的东西么?”
许茵神情僵硬了一瞬,在察觉到闻阳的视线落过来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梁柚白手指都快把掌心掐出血来,这是她们惯用的办法,从小就对她打压,让她自卑,让她明白她卑贱所以不配过好日子。
温岁又笑着说:“爷爷,爸爸,你们都不管管柚柚吗,她才几岁,都流过一个孩子了,而且,明知道宴声是我的,她现在拿这件事逼宴声跟她养了个野种。”
闻阳何其敏锐,他凌厉压迫的视线,一下就落到了梁柚白的身上,如同被毒蛇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