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楼二楼,历届花魁房内,秦默荷望向那枝燃着的香,想着那人说的话。咚咚——敲门声响起,眼睛闪过一丝坚定,不复之前的迷茫。只需捱过这一晚,一切都会好了。左元亲自将喝得醉熏熏步履不稳的司向红送入花魁房内,秦默荷笑意融融地将他迎进来。看着复又关闭的房门,左元笑得意味深长。下了楼,左元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左少,我家主子让我代她和你说声谢谢。”左元没有转身,潇洒地摆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不知道你主子为何整他,正巧我也看他不顺眼,就顺手了。我只希望这出戏,你主子可别让我失望啊。”
这回谢家的动作有点大,各府都收到一些风声,没办法,谁让自己放的钉子也被拔了呢。后来一打听,得知了发生在谢家长房嫡子身上的事后,都恍然,道了声难怪。不少人也在暗中猜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动谢家长房的独苗苗。
一切都布置下去了,谢意馨在查漏补缺觉得没什么漏洞之后,便放开了心神,伺弄起院中的花花草草来。
瀚哥儿没事绕着她瞎折腾,搬搬这盆草,摘摘那朵花,甚是快活。
“春雪,听说你还有个快十岁的妹妹是不是?”谢意馨刚种好一盆吊兰,放下了铁钊,用桶里的清水净了手,随意问道。
提起她妹子,春雪一脸头疼,“是啊,这丫头太调皮爱闹了,因是老幺,我爹娘宠了些,一点也不稳重。以后当差还指不定闯出多少祸来。”
“要是不放心,就让她到春暖阁当差吧。”前天打发出去的人挺多,府中一下子空出好些位子。许多家生子里头到了能当差的年纪的,都得了上工的机会。这还不够,估计她母亲还得从人牙子手中买一些人进来。
春雪闻言,脸上一喜,“奴婢替她谢过小姐了。”
经过她弟弟落水那次,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家生子虽然懒和贪,可毕竟知根知底,再者因为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主子手里,却也不敢过分。总比从外头买来的会谋财害命的下人强。
谢意馨喝了口凉茶,看了看天色,暗忖,殿试的结果大概也出来吧?
殿试后,不出谢意馨所料,司向红被钦点为状元,王潜为榜眼,左家左元为探花。
按照她先前和祖父父亲商量的,以她祖父为首的文臣不像前一世般对司向红拼命打压。明面上的打压是有,但暗地里反而隐隐推了他一把,让他当了状元。
出来大殿,司向红是拧着眉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殿试前,他们就商量,他的策论过于诡谲阴暗。文似其人,以持礼公为首的文臣一向不喜欢这样的策论,所以也不会喜欢自己这个人。再加上先前投卷之事,一定会遭到他们的议论和打压的。此次若能保住前三甲,已经是尽力。司向红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看来,状元与探花,对他来说没差,而且已经做好了被抨击的心里准备。
可是事情并未按照他们预定的方向发展,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司向红的掌控欲极强,任何超出意料的事都被他所不喜。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前儿殷主所说的谢家的反扑,但是可能吗?这两日在谢家折了两个能力不错的下属,其中一个叫夏桃的当时就被谢家弄死了;另一个叫姚黄的被发卖,当他们想去接的时候,却无端亡故。这不能不让殷主忧虑,殷主担心,谢家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他们。
司向红反倒觉得殷主多心了,如今几个皇子势力割据,谁家的后院没有别的探子?难道谢家一准能猜到那两人是他们放的?而且殷主也说了,这些属下都是极忠心的,一定不会泄密。更别提他与殷主的来往一向隐秘,外人根本就察觉不了他们这层关系。或许这些文臣只是被
其实这也不能怪殷慈墨多疑,近来一个个对付谢家的计划都落了空,邪门极了。再加上先前在千月楼那个猜猜猜的段子,段子的某些猜测,真的很切中她心中某些隐秘的心思,而且背后之人她怎么也查不出来。这些事一件件一庄庄,不能不让她有点疑神疑鬼。
稍晚,以王潜、左元为首的两波人一起来到司向红的住处。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司向红一脸惊讶,脑子却在不住地转着,想着他们的来意。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今天在殿试中点出的三甲,来得挺齐全。
王潜笑笑说道,“我们都是来找你的,恰巧在门口碰到了。”
司向红给众人倒了茶,然后问,“有什么事吗?”
王潜摇着扇子道,“我是来邀请你去吴府夜饮的。左兄找你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左元吊儿郎当地跷着二郎腿说道,“司兄,今晚和我们去十九楼喝花酒怎么样?”
还没待司向红答应,两方的人就争论开来了。
王潜看了左元身后的一溜人,道,“左兄,你们这都好几个人了吧?干嘛非得拉着司兄去?”
左元瞪大眼,“壮胆啊,而且我已经夸下海口,要让那些美娇娘们见识见识咱们新科状元的风采的。所以状元爷,你可不能落我的面子啊。”
王潜一听,摇头,“左兄,喝花酒什么时候不能喝?那十九楼又不会跑,还是让司兄与我一道去吴府夜饮才是真,有几个朋友也会去,正好一起说道说道。”
左元不答应,“非也,十九楼是不会跑,但今晚夜色实属难得。而且我听说了,十九楼今晚以诗会友,诗作得好的,还有机会成为花魁秦默荷的入幕之宾,这等机会我们岂能错过?”
“司兄,你看着办吧,去哪处?”左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个——”司向红为难地看着两人。脑子却敲起了警钟。王潜神色虽然尽量装得如往常一般了,但司向红什么人哪,一眼就看出他有点不对劲了。左元倒是正常,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其实对自己隐隐带了股清高不屑的。今儿的邀请,神情还是那般。
王潜今天确实不正常,任谁被告知,原本属于自己的状元飞了,谁都不会正常的。今天他一姓江的朋友告诉他原本那状元爷的位置是他王潜的,只是因为他的兄弟司向红得了祝尚书的青眼,即将成为祝尚书的女婿,祝尚书在背后推了一下而已。王潜很想不相信,但司向红这段时间确实经常往祝尚书府上跑。
王潜心里很不舒服,他已有了心怡之人,那人是孟元外之女。可孟元外发过话,他的女儿要配之人,必须门当户对,寒门学子,非状元不嫁。他原本已经打算好了,等他高中状元,便上门提亲,以状元夫人之位迎那人过门的,可如今——
王潜很不是滋味,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若是司向红凭的是真才实学也就罢了,可是不是。今天他另一朋友吴德铭听了,拍案而起,很替他不值。随后几人嘀嘀咕咕的,便出来一个计划。吴德铭让她妹妹邀请孟莉书过府,然后由他王潜邀请司向红前来夜饮,在宴上,两人好好斗一斗文采,定让孟莉书惊艳一回,让她看看状元,也不过如此!可惜,正因为带了目的,行事有点操之过急了。
司向红直觉不对劲,当下就想推了,“这个,我去哪处都得辜负一人的盛意,索性就不去了吧?恰好,我约了祝尚书,正欲上门拜访呢。”
司向红还没说完,便被左元打断了,“司兄,你这样就不对了,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这都快天黑了还上门拜访,想来你与祝尚书关系非浅吧,那么推了一推也没事。”这么晚了还上门拜访,骗谁呢。
王潜也打起精神来劝说,“王兄,你是今年科举的金科状元,大家都想和你交流交流,沾染你的风采呢。你不去,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啊?”
“这个不好吧?”司向红还待再推。
“一句话,去不去?”左元一拍桌子,“还是说,在你心里,咱们这些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祝尚书的份量?”
此话一出,身后那些纨绔子弟顿时有话说,“什么玩意啊,婆婆妈妈的,真以为当了个状元就了不起了,信不信改明儿爷让你变得啥也不是?”司向红如此不赏脸,后面的那些公子哥儿不干了。
司向红看着左元身后一溜烟的京城公子哥儿,苦笑。这话夸张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弄不掉自己的乌纱帽,可是在共事时刁难一下是完全有可能的。
“容我想想啊。”可他心中总有股怪异感,撇开这感觉,认真地想了想后决定跟着左元那波人去十九楼见识见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是日后这些人天天这么找他麻烦,他也不可能事事推脱,否则他恃才傲物的名声传了出去,以后还有什么好?再者,真有什么不好的,见招拆招便是,或许还能顺便坑人一把。不是他自傲,这些人玩手段耍心机,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耍的。
听到司向红选了跟左元去青楼,王潜脸上难掩失望郁郁郁之色。
夜色已深,十九楼内,酒过三巡,已经确定了新科状元便是花魁秦默荷的入幕之宾。众京城公子哥儿不忿,死命地给司向红灌酒。
司向红趁着醉势去了一趟茅房,“如何?”
“我已经看过了,花魁房内的异常已被清除。”
“所用香料可有异常?”司向红不放心地追问,他很明白,只要他是清醒的,就不怕任何的诡计!
“无,属下看了,只是一般的香料。”
“那你去吧,在隔壁房守着,警觉点!”
十九楼二楼,历届花魁房内,秦默荷望向那枝燃着的香,想着那人说的话。
咚咚——
敲门声响起,眼睛闪过一丝坚定,不复之前的迷茫。只需捱过这一晚,一切都会好了。
左元亲自将喝得醉熏熏步履不稳的司向红送入花魁房内,秦默荷笑意融融地将他迎进来。
看着复又关闭的房门,左元笑得意味深长。
下了楼,左元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左少,我家主子让我代她和你说声谢谢。”
左元没有转身,潇洒地摆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不知道你主子为何整他,正巧我也看他不顺眼,就顺手了。我只希望这出戏,你主子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