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种事,大伯和大伯母也需要好好静一静。”冯静柔从善如流。深夜,整个槐花村都进入梦乡,只有冯静柔睡不着。米缸和面缸都见底了,明天孩子们都去读书,她就要留在家里带安安、照顾秦彻,没办法出去赚钱。家里六张嘴等着吃饭,可怎么办呢?“秦铮,你到底去哪儿了?!”冯静柔捂着被子,无声痛哭。秦铮再不回来,她真怕自己再也支撑不住啊!————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婷就起床去上学。
席朗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但秦婷万万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秦婷,你有对象吗?”
秦婷下意识答:“没有。”
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心跳加速,不可置信地看向席朗。
是她听错了吧?
一定是听错了。
谁家好人会一开口就问同村妹妹有没有对象?!
她等着席朗说她听错了话,或者会错意了,自己问的是别的问题。
可是,席朗只是面带笑意,全神贯注地开车,再没开口说任何话。
————
货车开得快,县城一来一回不到一小时时间。
冯静柔干完活回家时,秦婷已经没事人一样坐在家里看书了。
欺负她的人一个不落,全部被抓了,公安正在全力搜捕人贩子。
冯静柔今天又装了四辆车。
装一辆车5毛,一共赚了2块钱。
他们这些打零工的工钱,本来是跟着煤矿工资一起,按月结算。但家里已经断粮了,冯静柔实在等不到半个月后,只能去找工头儿商量预支工资。
工头儿是同村的李山。
乡里乡亲的,知道冯静柔家的情况。冯静柔一开口,他就爽快得提前支给了她工资。
今天2块,昨天3块,一共5块钱。
冯静柔赶在供销社关门前,买了面粉,晚饭又做了清汤手擀面,配上咸菜吃。
因为营养不良,冯静柔早就没奶了,秦安安也跟着吃面条。她那份儿,冯静柔特地多煮了一会儿,煮得很软烂,好消化。
吃过饭,冯静柔连夜做了一筐煎饼,又用罐头瓶盛了一瓶咸菜丝,明天给秦婷带去学校吃。
秦婷在林丰县一中读书,每周只休息一天,就是让她们回家带下周的干粮。
冯静柔做煎饼时,几个孩子围在鏊子旁,一边往鏊子底下添柴,一边给她讲秦云娇和余斌“打架”的事。
冯静柔听得一阵心惊。
“云娇丫头从小就是挺精明一人,怎么在这种事上犯糊涂呢?”
“名声坏了,万一余斌不娶她,她这辈子可咋办啊?”
“她妈得伤心成啥样啊!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做好煎饼,吩咐秦婷舀水泼灭灶火,冯静柔在围裙上擦擦手就要出门,去安慰大嫂付红梅。
公婆和二哥一家欺压她,但大嫂一直待她不错,冯静柔拿她当自己人,舍不得她难过。
秦安安用两颗小牙啃手里香喷喷、酥脆脆的煎饼,视线一直追随妈妈的身影。
【秦云娇心思歹毒,难道她妈就是什么好东西?】
冯静柔闻言脚步一顿。
想仔细听安安的心声,小人儿的注意力却被手上的煎饼吸引了。吧唧着小嘴吃着烤得焦香的煎饼。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妈妈做的煎饼真好吃!啊呜啊呜!】
秦婷忽然想到自己,她一直觉得堂姐跟她关系好,没想到她却在背后害自己。妈妈跟大伯母的关系,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秦婷百分百信任安安的预言,立刻说道。
“妈,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就别去大伯家了。”
“出了这种事,大伯和大伯母也需要好好静一静。”
冯静柔从善如流。
深夜,整个槐花村都进入梦乡,只有冯静柔睡不着。
米缸和面缸都见底了,明天孩子们都去读书,她就要留在家里带安安、照顾秦彻,没办法出去赚钱。
家里六张嘴等着吃饭,可怎么办呢?
“秦铮,你到底去哪儿了?!”
冯静柔捂着被子,无声痛哭。
秦铮再不回来,她真怕自己再也支撑不住啊!
————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婷就起床去上学。
从村里到县城,要走一个小时,她脚扭了走路慢,出门比平时更早。
天气转凉,冯静柔赶忙拿出前几天织好的毛衣,给秦婷带上。
是拆了秦铮的旧毛衣织的,姜黄色的毛线有些许偏硬,但冯静柔高超的编织手法令毛衣显得很松软。胸口的位置特意用蓝、白两色的毛线勾一只仙鹤,仙鹤展翅高飞,寓意一飞冲天。
秦安安刚醒来,就看到毛衣上的仙鹤。
【哇,好好看!】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毛衣的款式很像后世的时髦款,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被冯静柔抱起来把尿,秦安安才彻底清醒。
【啊啊啊,是妈妈织的毛衣吗?好好看!】
两只小手抱着冯静柔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欢。
【就是这两只宝贝手手会织毛衣吗?】
【二十年后,私人订制的毛衣,卖得很贵呢!价格堪比奢侈品。】
【呜呜呜,可恨自己不会说话,没法告诉妈妈可以靠织毛衣赚钱。手艺钱可比力气钱更好赚。】
听着安安的心声,冯静柔眼睛越来越亮。
她记得下乡以前,沪市就有毛线加工店,妈妈工作忙没时间给她织毛衣,还去店里给她买过一件。她当时觉得毛衣超好看,放学后缠着店里的大师傅收她为徒。
大师傅跟冯静柔有眼缘,教了她一些基础的编织技法。
后来运动开始,提倡艰苦朴素、自给自足,毛线加工店就很少见了。
现在20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店铺开起来。
如果真得可以靠织毛衣赚钱,那她就可以一边照顾安安,一边赚钱了。
冯静柔决定今天就去县城看看。
秦婷带着一包煎饼、一瓶咸菜和一块钱生活费,没让冯静柔送,一瘸一拐地走出家门。
走出妈妈的视线,秦婷脚步一转,就走上了一条与学校方向相反的路。
“满仓爷,满仓爷在家吗?”
秦婷走到一处低矮的土坯院墙前,叫了两声。
一个比院墙还矮、只有一条腿的老人撑着拐杖走出来,看到秦婷就热情招呼:“婷婷啊,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院子里,席朗刚晨练完,正赤裸着上身,用冷水擦洗身上的汗珠。
一身刚劲有力的腱子肉,几乎要撑破古铜色的皮肤爆出来。
秦婷的角度,刚好看到席朗延伸进裤腰里的人鱼线。
她脸上一烧,赶忙别开眼去。
“满仓爷,这是席朗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麻烦您替我还给席朗哥!”
“还有,替我跟席朗哥说声谢谢。”
秦婷说完,转身就离开。
席满仓面露疑惑。
阿朗的衣服,怎么会在秦家闺女手里?
秦婷婷走远了,他只能问席朗。
席朗已经动作利索地换好衣服,拎着水壶走出家门:“爷,这夹克衫不是我的,是给你新买的。新衣服要洗洗才好穿,秦婷心眼儿好,帮忙洗了。”
“爷,我出工去了。”
席满仓:“今天出门这么早?”
席朗利落地上了车头,发动引擎,大货车发出特有的轰鸣声。
“早点开工,可以多拉一趟,赚钱给峻峻治病。”
席朗洪亮的嗓音,随着大货车一齐远去,奔向火红的朝阳。
货车开到村子口,远远地看到一个削瘦的背影,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出村的土道上。
听到货车的声音,那身影挪到路边,让出道路。
席朗踩下刹车,刚刚好停在那人身边。
“秦婷,上车!我刚好去县里拉货,捎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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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凌和秦砺吃过早饭,就上学去了。
冯静柔收拾好家里,用头巾做成一个简易背囊,将秦安安背在身后,也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