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景沉默着不说话,他只是几步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沐姝。女子低头,入眼的是熟悉的糖。而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沐姝一看到糖,反而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地形图被撕对她造成的打击堪称深远,深到沐姝现在只要看到纸张脑海里就会窜出那被染红的碎片。沐姝伸手去拿糖,只是那拿剑向来稳重的手此时却颤抖的明显。好不容易拿起糖,沐姝深吸一口气剥下糖纸吃进嘴里。随着甜意在舌尖蔓延,那双杏眸中隐忍的痛苦也逐渐消失。
江晏景心中心疼的紧,但是此时也无力帮忙。
不管是抓谁,除非对方形迹可疑,或者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不然不可能说抓就抓。
而这一点,沐姝心中也清楚。
她并未因为皇上发怒而退怯,而是俯身再次请求。
不过这一次换了一个目的。
“皇上所言臣女铭记在心,既如此,臣女不求缉拿,只求一封和离旨意。”
这个请求可以说比方才要轻多了。
而听沐姝这句话,皇上只觉得宛若一道惊雷,将自己劈得只觉得眼前昏花。
好一招以退为进,他怎么觉得眼熟的很。
他突然瞧了眼一旁眼睛钉在沐姝身上的江晏景,然后释怀的笑了。
“好啊,好啊,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用的招式也都一样,还全都用在朕的身上!朕真是养了一对好儿女!”
沐姝不懂皇上说什么,只是跪着回应,“臣女不敢。”
而一旁的江晏景闻言,唇角却往上勾了勾。
皇上心里烦躁的不行,他坐下来,只觉得有些无力,扶着额头道:“理由。”
和离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请旨和离。
如果没有适合的理由,那明日上朝,皇上自己就得被那些大臣的唾沫星子吐死。
沐姝则是一拜到底,“臣女以兄长沐矣年所立赫赫战功为由,请皇上追封,并赐臣女一张和离书。”
按照军功,沐矣年足够被另封为大将军。
但由于常年无法回京城,所以沐矣年的军功就一直不了了之。
后来沐家军出事,皇上也只来得及追封尚且在册的沐父为镇国公,而沐矣年的军功一直搁置。
身为沐矣年离世后的唯二血亲,沐姝是有资格请战功的。
见沐姝如此坚定,皇上不由抬眸,“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份战功请了和离,加上你如今被传出去的不孝不仁名声,再嫁就难了。”
那岂止是难,是绝无可能。
但这一点并不在沐姝考虑范围之内,她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臣女绝不后悔。”
见状,皇上也不再劝说,他叹了口气。
“那你先回去吧,这份圣旨明日就会到达将军府。”
沐姝却再次跪拜,“臣女有一个不情之请,圣旨能否等到一周后再行下达,关于慕娇娥一事,臣女还想留在将军府探查清楚。”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皇上今天都被沐姝整怕了,他闻言也懒得骂了,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就让沐姝赶紧滚。
沐姝领命退去,而江晏景则紧随其后。
一出了书房,江晏景就叫住了沐姝,那双凤眸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阿姝,地形图一事并非你的过错。”
背对着江晏景,沐姝低着头不说话。
日光从朱门倾泄,将白衣女子的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罩在光明下。
片刻后,沐姝转了个身,她面向门扉,让自己沐浴在日光下。
那双艳丽杏眸望着外面,温婉面孔是愤怒过后的清冷。
“我确实自责过,用兵如用人,反之亦然。也许三年前的霍庭安是我所愿意托付的,但是三年后现在的霍庭安,是我后悔相识的。”
三年的时间,足够霍庭安从鲜衣怒马一心只想收复南州的少年郎,变成只知情爱冷暖的青年男子。
南州的条件艰苦,沐姝谴责不了霍庭安的变心。
但没有识破骊国奸计,反而将细作亲自送进大楚京城这点,让沐姝认清了霍庭安的能力。
“祁阳城虽目前安好,但他若一意孤行,怕是也难守住。”
江晏景沉默着不说话,他只是几步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沐姝。
女子低头,入眼的是熟悉的糖。
而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沐姝一看到糖,反而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地形图被撕对她造成的打击堪称深远,深到沐姝现在只要看到纸张脑海里就会窜出那被染红的碎片。
沐姝伸手去拿糖,只是那拿剑向来稳重的手此时却颤抖的明显。
好不容易拿起糖,沐姝深吸一口气剥下糖纸吃进嘴里。
随着甜意在舌尖蔓延,那双杏眸中隐忍的痛苦也逐渐消失。
江晏景陪她站着,低沉嗓音清越而温和,“阿姝,往前看。”
怔愣片刻,沐姝偏头看他,穿着闲适墨衣的青年同她一起站在光里,温和凤眸中满满的全是她。
“你和皇上议事吧,我先回去了。”
沐姝抬脚离开,步履稳健不见半分犹豫。
看着那道素缟身影走远,江晏景的目光没有片刻挪移,直到身后有浑厚声音响起。
“那丫头八成要去南州了,你还劝她往前看呢?”
皇上冷笑了一声,晃晃悠悠的走到江晏景身边,言语间尽是对自己这个不争气儿子的调侃。
“你连句心中话都不肯说,倒是端的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说完也没打算等江晏景回答。
调侃完过后,皇上便一拂袖子,往书房行去。
“别看了,回来继续看看朕给你挑的太子妃人选。”
手中的三颗糖沐姝只拿走了一颗,那只白皙葇荑触碰过后的余温尚且还在掌心。
江晏景拿了其中一颗糖剥下糖纸塞进嘴里,凤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日光下,墨衣青年驻足片刻,直到一阵风吹乱了发冠束起后的头发,方才转身向书房走去。
等到沐姝回去时,府中的大火已经被扑灭。
将军府里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从容平静。
一见到沐姝,舒沫便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姑娘,你去哪里了,奴婢担心死了。”
沐姝有些疲惫,她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只不过眼底没有笑意。
“进宫要和离旨意去了。”
“啊!”
舒沫下意识尖叫出声,但赶紧捂住了嘴吞了下去。
而惊讶过后,表现出来的则是自心底漫出来的欢喜。
她笑得眉眼弯弯,眨眨眼睛确认道:“请到了吗?”
沐姝被她的笑意感染,眼底也染了几分笑,她捏了捏舒沫的脸。
“请到了,但尚且不能说,我还有一些事要问老夫人。”
舒沫本来绽开的笑顿时收了回去,她捂住嘴,眨眨眼睛问道:“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