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说阿姐是西北的狂风,注定是要在战场上呼啸的。所以第一次回京,她只能待三个月,就又要走了。母亲不许我去她跟前招摇,平白惹她不痛快。我便被责令闭门抄书,实际是变相禁足。我的高热始终退不去,奶娘急坏了,去找了母亲。母亲为阿姐搓着她爱吃的汤圆,头也没抬。“就是矫情!”“三月里的风,又柔又轻,偏偏就把她吹病了?”兄长坐在一旁吃青团,轻嗤地接了一句。“怕不是装病,与纪瑶薇争母亲的关注吧。”那时候的阿姐捧着兵书,看也没看我一眼。
母亲望着阿姐,像看一个陌生人。
抚胸大恸道。
“我若不爱你,又怎会生怕她出现在你面前碍了你的眼啊?”
“我若不爱你,如何会独独将她扔在一边不管不顾呢?”
“为给你搓汤圆,为了让她少出现在你跟前,她烧坏了耳朵,我都没有管。”
“我……都没管。”
原来,母亲对我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
她的偏心,她对我的冷漠,她刻意而为的残忍,原来都那么清楚。
兄长说阿姐是西北的狂风,注定是要在战场上呼啸的。
所以第一次回京,她只能待三个月,就又要走了。
母亲不许我去她跟前招摇,平白惹她不痛快。
我便被责令闭门抄书,实际是变相禁足。
我的高热始终退不去,奶娘急坏了,去找了母亲。
母亲为阿姐搓着她爱吃的汤圆,头也没抬。
“就是矫情!”
“三月里的风,又柔又轻,偏偏就把她吹病了?”
兄长坐在一旁吃青团,轻嗤地接了一句。
“怕不是装病,与纪瑶薇争母亲的关注吧。”
那时候的阿姐捧着兵书,看也没看我一眼。
“小孩子总会为了零星的好处,耍心机,倒也正常。母亲不如给她几分甜,全了她的念想。”
“不是不是,二小姐最是坚强,从不装病,她是真的发了好几日的高热,要不是……”
“好了好了”
奶娘急得团团转,母亲却不耐地挥手打发她。
“纪瑶薇难得回来探亲一次,我好不容易开怀几天,别总拿那个院子里的晦气给我添堵。”
奶娘被郭嬷嬷推搡出了门。
夜里她坐在我身侧,流着眼泪一遍遍为我换帕子。
可我睡梦中呢喃的,都是母亲抱抱。
梦里母亲避开了我伸去的手,冷着脸呵斥我。
“我已经够忙了,你能不能懂事点,不要拿这些小事烦我。”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退艰难。
身体大概比我懂事,为了不让母亲烦心,慢慢好了起来。
只是我右边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了。
坐在院子里看看飞鸟鱼虫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做只动物有爹娘疼,我还不如做只猫做只狗,做只脏兮兮的猪。
那般想的时候,我竟也哭了。
我的眼泪落得不合时宜,母亲院子里欢声笑语就是那个时候,被冷风吹到了我的院子里的。
阿姐烤的兔子冒着奇香,满院子的下人都夸她乃神厨附体。
母亲笑声爽朗:
“纪瑶薇总是这般,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的完美,像极了你的外祖母。”
兄长不服输得烤煳了羊腿,父亲却哈哈大笑。
“我儿的烤羊腿若能得你写字一半的精神,便能香满半个京城了。”
母亲话里透着骄傲:“你的一双儿女,自然都是极好的。”
“烤煳的羊腿你嚼着也香。”
她说完,那边静默了一瞬。
大约,他们也想起了我。
我攥紧了衣袖,将好着的那只耳朵贴到了墙根上,一颗星扑通直跳————
阿锦,也还好,对吗?
叫上阿锦一起,好吗?
阿锦喜欢吃烤肉,阿锦也可以帮忙烤肉。
再不济,阿锦生火也行。
阿锦,只是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可等得我贴墙的耳朵都冻僵了,也没有人提起我,更没人邀我过去。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失望地回到屋里的,只是记得艳阳高照,我却四肢百骸都很冷。
奶娘心疼坏了,搓着我的双手哄我。
“等小姐长大了,老爷夫人的疼爱也是一样的。”
我默默坐回了原处,按母亲要求一笔一划抄起了书。
滚出的眼泪糊了好大一个“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