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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出了个意外,下午照例开工。
  孟琼的手本来没什么大碍,但奈何台长不松口,硬是要让孟琼回家休养一个星期才罢休。
  “其实我真的没事了,台长。”她说。
  “小琼,你听我的,趁这段时间好好回家休养,不要想不该想的。”台长说完,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台里有咱们自家人帮你盯着,想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自家人。
  这个词,真的温暖。
  孟琼笑了笑,只得应下。
  待她离开后,台长笑意敛去,叫来了助理:“那个什么许幼晚,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助理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您是要……捧杀?”
  “什么捧杀。”台长皱眉,“总之我资源是给到位了,就得看她许幼晚能不能接得住,接不住,就算是糊了也跟我们台里没任何关系。”
  助理了然,认真点头。
  “台长,您不必多言,我都明白。”
  台长长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沈逢西他惹不起,也就只能靠这种手段让许幼晚碰点鼻子灰了。
  ……
  刚回家没多久,佑佑也从早教中心被沈逢西接回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妈妈,妈妈,你今天怎么没来接我呀!”
  沈逢西用下巴抬了下卧室示意,小家伙又一刻不停歇,哒哒哒跑到屋里,在看到她手上的包扎后,眉头一皱,小嘴也撅起来:“妈妈怎么受伤了?妈妈疼不疼啊?”
  家里有这么个关心她的小家伙,就是疼也不觉得疼了。
  孟琼温声说:“妈妈没事,一点都不疼。”
  “真的吗?”小家伙眼睛眨啊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很认真地说,“那妈妈手动不了,今天就让佑佑来照顾妈妈!”
  孟琼失笑。
  原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可谁知道这小家伙从哪学来的,晚上非缠着厨师伯伯要给妈妈做鸡汤喝,他说动画里都这么演的,受伤的人要喝鸡汤。
  这么大点个小东西费劲撅着小屁股爬上椅子,坐到她身边抱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舀起一勺在嘴边用力呼呼呼吹了好几下,才举到她面前。
  “吹吹了,不烫,妈妈喝。”
  孟琼的右手包扎着动不了,只好用左手扶稳他的肩膀,以防他掉下去,这才缓慢喝了一口。
  结果手上一用劲,口子好像又裂开,洇在绷带上小一片血水。
  她不动声色将手背过去,朝小家伙笑了笑。
  “我们佑佑喂的就是好喝。”
  佑佑很懂事,又有些过于懂事。
  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无忧无虑只想看动画片,他每天要考虑的事有很多。
  比如妈妈今天会回来吗?妈妈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爸爸的助理好凶哦,怎么不会说话,还有办公室的沙发好硬,他不想再去那里窝着睡觉等爸爸,腰都酸了。
  哦,对了,奶奶说小孩子没有腰。
  也正是因为如此,造就了佑佑的内心很敏感很善良,还是看见了妈妈绷带上的血,眼圈红红的,很心疼。
  “妈妈骗人,是不是很疼?”
  “真的不疼。”
  她无奈捏捏他的小脸蛋。
  沈逢西进来时,就看到的是这幅场景。
  一大一小靠在一起,像是在演苦情剧。
  沈逢西走过来,一手按住小家伙的脑袋,伸手晃了两下,语气淡淡地:“沈俞佑,怎么教过你的?大男子汉不许哭。”
  佑佑这才收住泪,看着自家老爸一脸淡定,突然冒出一句话。
  “爸爸都不心疼妈妈!”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佑佑瘪着嘴,把碗一放握紧小拳头,愤愤说:“爸爸不是一个好丈夫!大头儿子的爸爸和妈妈就不会这样,每次围裙妈妈生病,小头爸爸都会照顾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兴许是生气的缘故,倒是出奇流畅。
  小头爸爸?围裙妈妈?
  什么跟什么。
  沈逢西眉头皱了皱,视线转向孟琼,对方头也没抬,解释:“一个动画。”
  原本是想收回视线的,结果偏偏瞧见她手上的绷带被浸染,沈逢西沉默了下,不咸不淡说:“沈俞佑,把医药箱拿过来。”
  佑佑得了命令,跳下凳子就去抱来了比他脑袋还大的箱子,别看小肉腿短,跑起来还挺快:“爸爸,给!”
  沈逢西接过药箱,朝她伸了下手。
  “手。”
  孟琼在孩子面前,从来不会让两人的关系表现得很僵,索性就把手递给了他。
  或许之前是拳手的缘故,沈逢西对于这种小伤处理的次数多了,自己就熟能生巧,动作很娴熟,处理得很专业。
  其实,打个电话私人医生就能在十分钟内赶来,但可能是沈逢西觉得没必要,孟琼也就没提。
  沈逢西打好结:“好了,这两天别再乱动。”
  孟琼点头。
  佑佑着急:“妈妈,你还没有谢谢爸爸呢!”
  “谢谢,”孟琼顿了下,不知如何称呼他,就说,“你。”
  听见她格外疏离的语气,沈逢西没什么反应,只是神情更淡了几分。
  “不客气,你。”
  也不知沈逢西今天是怎么回事,平常忙碌的连面都见不到,今天倒是清闲下来,他不走,孟琼也不好赶他走,两人就在小家伙的强烈要求下,坐在客厅陪着他看了一场动画大电影,是今年的新片,很温情也很有教育意义。
  虽然中间隔了半米远,但终归在一张沙发上。
  孟琼正认真看着剧情,小声和佑佑讲解着。
  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将衣服拢好,更衬得消瘦的身形单薄,客厅那盏落地灯将她鼻头打得透亮,眉眼中尽显柔和。
  而佑佑则满脸崇拜,亲得她满脸都是口水:“妈妈,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会!”
  孟琼失笑,伸手去擦他的小嘴巴。
  一大一小看上去格外讨人喜欢。
  很多人都说沈俞佑长得像他,但沈逢西总觉得,这孩子明明像孟琼,哭起来红着眼的样子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长着一张能被所有人喜欢的脸。
  电影快到结尾,小家伙枕在妈妈腿上打起了哈欠。
  孟琼要抱他去睡觉,但奈何手的绷带太厚使不上劲,试了两次也没成功,生怕弄醒他。
  “我来。”
  沈逢西直接伸手将小家伙从她腿上捞起来,结果刚抱稳,佑佑就醒了,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珠,一脸要哭的架势盯着他爸。
  沈逢西眉心都跳了跳。
  两张相仿的脸相望,最后还是大的妥协,把他又放回了他妈身边。
  佑佑拱着小屁股去拽孟琼的衣袖,声音都带着困意,开始撒娇:“妈、妈妈,要妈妈一起睡。”
  “好,妈妈陪你。”孟琼拍拍他的小背,单手将他抱回了屋里。
  把佑佑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原以为小东西就要睡觉了,谁承想他又开始了,用奶糯糯的小困音说:“还有爸爸,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也不怪小家伙突然这么要求,刚才那部亲情动画片里小熊的爸爸妈妈,就曾哄着小熊睡觉。
  恰巧沈逢西走进来,听见了佑佑这句话,两人对视,他率先收回了视线,压低声音提醒:“闭眼,不要闹了。”
  “哦。”
  小家伙立刻也不敢闹腾了,抿着嘴巴乖乖闭好眼睛。
  可下一秒,就听被窝里又出来个小小的声音,委屈巴巴地:“……别的小熊都有,就佑佑没有……佑佑都好久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睡了。”
  话还没说完,沈逢西就已经掀开被子,上了床。
  “行了吧?”他加重语气,“睡觉。”
  沈逢西拿自己这个小儿子没办法,小小一个嘴比他还硬,根本惹不得,简直像供了个祖宗。
  佑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总算老实下来了。
  这下子两人再度躺在了一起,佑佑窝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孟琼一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拍打着哄睡。
  两人距离靠得比平日要近一些,孟琼碍于小家伙刚睡着,也不敢多动,只能在黑暗中避免与他对视,半垂着眼。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轻轻重重地呼吸交缠,有些催眠。
  时间一长,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上眼皮打着下眼皮,意识逐渐被侵袭,呼吸渐稳。
  紧接着,就在快睡着的那一刻,隐约听见了身边男人起身的动静,还有轻微的关门声。
  沈逢西出去了。
  他一离开,孟琼身上那种紧绷的不适感瞬间消散,终于睡去。
  凌晨三点,等沈逢西再次回到卧室时,母子俩都已经睡熟了。
  佑佑睡得四仰八叉,小被子被踢到了脚下。
  小家伙睡觉向来这么不老实。
  这两个月的独处时光,沈逢西从最初连衣服都不会替他脱,再到现在,已经能够隐约记得佑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偶尔父子俩相处时,沈逢西才会忽然发现,原来带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真的很难。
  他伸手替儿子盖好了被子。
  也就是那一瞬间,视线不经意撞上了熟睡中的孟琼,她睡得很安静,轻闭着眼,一个手枕在边上,整张脸被浅显的月光照着,温润且恬谧。
  似乎,她就是温柔的代名词。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在他面前夸赞孟琼,说沈太太温柔得体,知性大方,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是他的福气。
  沈逢西再度起身,走到阳台外点了根烟抽上。
  ……
  翌日,孟琼醒来之后,正在陪着佑佑刷牙,小家伙揉着眼睛说:“妈妈,昨天晚上爸爸亲你了,就像你平常亲佑佑那样,亲额头啦!”
  沈逢西闻言神情复杂,刚要说话,就听孟琼轻声问:“佑佑是不是做梦了?”
  “梦?梦是什么呀妈妈?”
  孟琼捏捏他的小肉手,解释:“我们佑佑睡觉的时候,有时候小脑袋会自己工作,但在梦里发生过的事都不是真实的,是想象出来的。”
  佑佑似懂非懂点点头,最后咬着牙刷含糊说:“那佑佑就是做梦了!佑佑还在梦里尿裤子了,但……佑佑刚才摸了,佑佑裤裤没有湿。”
  孟琼不以为然笑笑,替他擦小手。
  沈逢西整理着领带,语气不自觉加重,说:“沈俞佑,以后不要胡乱做梦。”
  “喔……”佑佑挠挠小肉胳膊,左耳进右耳出,“知道了爸爸。”
  孟琼手一顿。
  梦怎么让孩子控制?也就是欺负他小,等明年春天上了幼儿园,也就不好骗了。
  吃饭期间,喻成的消息噌噌噌发来个不停。
  是台里很重要的文件需要她审批,孟琼也没多想,直接报了自家别墅的地址,让他送过来。
  没一会儿,喻成就到了楼底下。
  从孟琼一下楼开始,喻成就盯着她的手,满脸担心和紧张,临到走了也不忘嘱咐她伤口不能碰水,唬她说感染了会很严重。
  孟琼被他夸张的演技逗笑,拍拍他的手制止他演下去:“好了好了,不用担心我,快回去上班吧,外面冷。”最后,目送他离开才上楼。
  殊不知,两人的动作全被二楼的男人尽收眼底。
  他就站在书房的落地窗位置,居高临下眯着眼看两人亲昵的距离,亲昵的动作,以及亲昵的笑。
  她笑得很开心。
  沈逢西从没见过她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笑来。
  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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