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想提醒凌霄几句,可话刚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又被吞了下去。
怎么提醒?
他最该提醒的,或许是自家那位不开窍的主子吧!
想了想,苍术无奈叹了口气。
而回了自己院子的宋婉江却多了几分雀跃。
她还在宋府时,宋程风和赵氏都不让篱清院的人随意出府,哪怕是热闹的节气,他们也只会让其他几个姑娘出去,生怕她一露面,就又会让人想起当年的事。
可宋婉江没想到,眼下嫁了人,倒是比之前要自由不少。
“夫人眼下既这般高兴,不如先把晚膳用了?今日也没吃多少,晚些时候还要喝药呢。”
冬青替她解下斗篷,又换了个热的手炉。
“嗯,适才那个小丫头呢?让她进来见我。”
“替夫人熬药去了,她不是府里头的家生子,性子直,还带着些泼辣,自上次夫人您替她解过围后,这小丫头便时常留心着您的事,奴婢瞧着,倒是可以多唤唤她。”
宋婉江的手终于恢复了些暖意,她想起适才那小丫头替她抱不平的眼神,不由得笑了笑。
只是这副神情,落到一旁的莲心眼里,让她起了些许不满。
在心里暗自冷哼了一声后,莲心便悄悄从旁退了下去。
新熬出来的药汁还冒着热气,小丫鬟端过来时,宋婉江正在屋子里消食。
“拿来过吧,我记得,你唤二丫?”
“回夫人,家中父母盼着奴婢好养活,故而替奴婢取了这个名字,后来想改,但奴婢又没读过什么书,便一直这般叫着。”
“嗯,你可愿同冬青一样进来伺候?”
二丫欣喜不已,赶忙跪地谢恩。
上次她与同院丫鬟起了争执,因敌不过人家入府时间长,被暗地里寻了几次麻烦,还受了伤,幸得夫人出手,才让她能继续在这左相府里谋生存。
从那日后,二丫便时不时地关注着内院的事,只想着能报答一二。
没曾想今日月休回府,竟然能得到这么个好差事。
“多谢夫人,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夫人!”
“先起来,回头让冬青教教你。”
宋婉江将温了一些的药一口饮下,蹙眉半晌,而后接着开口。
“适才你说想改名,若是唤你白芨,你可喜欢?”
“白芨多谢夫人赐名!”
宋婉江又坐了一阵,示意白芨先下去休息。
明日里她要出府,虽然牙婆子那暂时不用去,但她还有旁的事要去做。
屋子里的灯火越发明亮,将她出神的侧颜打在雕窗上。
脖子上新涂的药膏传来丝丝凉意,宋婉江低头写写停停,终是写完了一封信。
次日醒来,宋婉江便换上了男子衣袍,带着冬青和白芨出了府。
北安因是都城,向来热闹非凡。
宋婉江出门少,此时瞧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一时舍不得挪步。
“少爷若是喜欢热闹,小的带少爷去那茶寮里坐上一坐,包管少爷喝好吃好,还能听些平日里听不到的隐晦传闻。”
白芨不同于其他那些丫鬟,她自幼乡野长大,性子有些跳脱,且这外头的事,比宋婉江和冬青要清楚不少。
“隐晦传闻?”
冬青起了些好奇,看着宋婉江没开口拒绝,便问出了声。
“茶寮可不比酒楼,还能听到这些?”
“那可不,你以为传闻都是从哪出来的,酒楼里谈论的,都是已经绕了好些圈的了。”
宋婉江边听她说,边朝着旁侧人少的地方行去。
她昨日写出的那封信是要送去江中的,为着谨慎,她写了三封一模一样的,准备分三处送过去。
可临到邮驿,宋婉江又缓了步子。
这一送,江中外祖家,会不会觉得她是有心攀附。
耳畔白芨说的正起劲,宋婉江的心思却越飘越远,不自觉便行到了旁侧的河畔。
“少爷小心些,这些日子雨水多,这河里水势比平常要...少爷,那有人要跳河!”
冬青话音刚落,回过神的宋婉江就猛然瞧去。
可不过一瞬,一名白色衣袍的男子在瞬间便跌进了河里,惊的几人连连变了脸色。
“冬青,快去唤人!”
宋婉江不会水,实在是无法救人,倒是旁侧的白芨见她面露焦急,“噗通”一声便跳进了水里。
可白芨时上时下的身影,却让宋婉江越发心急如焚。
好在没过多久,白芨便将人带了上来,只是她整个人累的气喘吁吁,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宋婉江忙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白芨身上,余光中见到那男子睁开眼,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公子瞧着颇为不俗,没成想竟是这般轻贱自己,何事有到想不开要跳河的份上?男子不说一定要顶天立地,但也不能轻易做了这对不起家中亲人之事,还没得连累其他人。”
“在下...”
“我不知公子所遇何事,但人总归只有活着才能瞧见希望,公子如今瞧着不过弱冠,区区二十载年岁,你可知有许多穷苦人家的儿女,连多活一日都要看人脸色?”
“不是,是在下...”
“冬青,你去替白芨买身衣裳,我得先带她去近处寻个客栈,暖一暖才行。”
宋婉江没有听男子言语,只边说边扶起白芨,可没曾想,那男子却在后头跟了过来。
小二将热水送了上来,瞧见这湿漉漉的男子被关在屋外,一脸为难。
“你去替我寻件衣裳,这是银两。”
男子解下腰间荷包,从里头拿了颗银锭丢了过去。
小二欣喜不已,步子飞快便消失在楼间,不过片刻,手中便捧着一套厚实的长衫。
宋婉江开门时,男子依旧站在旁侧,高束的发有些许湿润,但身上的袍子却是干净整洁。
男子靠近一步,身形硕长,眉眼微微上挑,透着些许歉意。
宋婉江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这人有些许面熟,但她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此人。
“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姑娘想的那样,不知可否容在下进屋细说?”
自己被他识破女儿身算不得稀奇事,宋婉江原本不欲与其多言,可男子后头又加了句话,让她瞬间愣了神,一时之间也没了让其离开的立场。
“适才虽只是意外,但毕竟是那位姑娘救了在下,且众目睽睽之下...所以在下除了想当面道谢之外,还想问问那位姑娘,可曾许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