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荣不负所望,只用一天时间,就查出了暗杀李设的凶手。
大理寺的人直接在宫门口,扣住下朝的李寇,引出李寇这些年靠卖官卖官敛多达万万两,更是顺腾摸瓜,查出这些年被他提拔上来的官员,几乎都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贪污金额如此之大,都快比得上半个国库,震惊朝野。
而作为左仆射的窦谦,手下官员结党营私,公然买官卖官,他也受到朝中一众老臣讨伐。
御史台弹劾窦谦的奏疏堆满了勤政殿的书桌。
窦妙瑛对着这些堆积如山的奏疏,头疼不已。
窦谦满眼怒色,气愤骂道:“这个谢绍荣是只疯狗,到处狂吠。若没有他,怎会有今日这些事?”
再查下去,连他的老底都要被掀出来了。
窦妙瑛多少知道窦谦爱财,但眼下她还需要窦谦,动窦谦,她以后在朝中更没有助力。
她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淡声道:“眼下朝中以萧顿为首的一众老臣,逼着哀家问罪兄长,兄长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办吧。”
窦谦紧皱眉,“有人看到谢绍荣两天前曾去大长公主府上,定是这两人狼狈为奸,与太后为敌。”
又是萧令光。
窦妙瑛眼底浮现杀意,身边心腹丫鬟给她下药都没能毒死她,算她命大。
她冷笑:“她得意不了多久,本宫不会咽下这口气!萧令光交给本宫,外头的事就劳烦兄长了。”
萧令光逼她杀了徐斐,接下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说起来窦谦就气得火冒三丈,窦家派出去的精锐少说也有三批了,至今却连陈太医的下落都摸不清。
还有许拥,皇城底下凭空消失,他的人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竟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娘娘放心,微臣已经派出府中精锐,便是翻遍全东越,也断然不会让陈太医活着回到京城。”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窦妙瑛道:“哀家会派韩琳暗中查探许拥的下落,兄长的人便专心寻找陈太医,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
窦廉死后,他手中的精锐便悉数都到了窦谦手中。但窦谦是个文臣,行事不比窦廉果断,窦妙瑛便是对他多有不满,眼下却只能靠他。
“是。”窦谦心知这两人关乎太后和陛下,也关乎着窦家的将来,没有反驳,答应下来。
至于谢绍荣,是他要跟他作对,就不怪他心狠手辣。
窦谦心中已有盘算,退出勤政殿,当天就派出两批人,一批继续寻找陈太医,一批潜入谢家。
“大长公主,宫中那位有动静了。韩琳今晚带着羽林卫在城中搜查,人数还不少。”
入夜,萧令光还在书房准备给母后的生辰礼,就见岳山进来禀报。
窦妙瑛终于沉不住气了。
萧令光停下手中的笔,“许拥还是不肯说?”
岳山惭愧地摇了摇头。
眼下没有确凿证据,许拥又是重要证人,又不能像那些人一样用刑,因此很难撬开他的嘴。
萧令光知道如今着急也没用,宫中医案做得天衣无缝,当时丢药渣的宫人已经查无此人。
死无对证的事,对方不会承认的。
她要万无一失,让窦妙瑛毫无还手之力。
“青禹传来消息,最晚明天他们就能回到京城。”
徐斐的事过后,窦妙瑛除了动用府中的棋子害她,就不再有动作,眼下只怕已经沉不住气。
萧令光眉心微动,明天就是母后生辰了,希望一切顺利。
“韩琳此人敏感多疑,又心狠手辣,多派些人接应青禹。”
陈太医作为当时的知情者之一,绝对不能有事。
“属下明白。”岳山明白陈太医的重要,顾不得身上的伤,亲自领人去接应青禹。
转眼就到了太皇太后生辰宴,半年间两帝驾崩,赵玉雉并不想过这个生辰,奈何钦天监认为举办太皇太后的生辰有利于新朝繁荣,一致上书要求大办。
有人出头,若是出什么事,自是出头的人担着。
窦妙瑛自然不会错这样赚名声的好事,当即允了,责令礼部负责。
礼部还不至于糊涂,考虑到二帝前后驾崩不久,不宜大操大办,倒是用了些心思到别的地方。
比如为了讨太皇太后欢心,特意请了民间玩杂耍的艺人献艺,更有邻国也派出使臣来祝贺。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喜庆了,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和家眷都进宫贺寿,还有外邦的使臣,赵玉雉作为太皇太后,便是心中不畅快,还是勉强坐在上首,接受众人的拜贺和献礼。
窦妙瑛让宫人抱着萧凌过来,给她磕头祝寿。
赵玉雉见不得她如此惺惺作态,脸色沉郁,看也不看萧凌,冷冷道:“他身子弱,这地方不是他该来的。”
坐在附近的萧顿和杜元致等人听了个明白,不由得面面相觑。
陛下是先帝唯一的子嗣,太皇太后作为皇祖母,捧在手心疼都来不及,却不知为何这般厌恶?
按说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却不知太皇太后为何这般态度?
可惜几人便是浸淫官场多年,世事通透,也想不到是因为萧凌的身世。
其他人想不到,窦妙瑛却是心头一紧。
碍于众官员和使臣都在,她不好沉下脸,心中却是惊疑万分。
最近赵玉雉对凌儿的态度不冷不热,连请安都免,难道....她发现什么了?
她眉头紧皱,随后很快在心中否定,不可能的。
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便是萧羿复活,也辨不出真假。
万不可自乱阵脚。
如今徐斐和高太医都死了,此事断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她缓缓松了口气,露出笑意:“有太医在,陛下近日胃口倒是好了,渐渐也吃多了些,比起先前,身上也好了许多。今日是母后寿辰,陛下便是再如何,也该来给母后贺寿的。”
窦谦见赵玉雉面上不喜,便适时出声笑道:“陛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孝心,太皇太后该高兴才是。臣恭喜太皇太后。”
此话一出,常宽、顾硕等一众官员纷纷起身祝贺:“恭喜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寿无疆。”
什么孝心?那是她皇儿的耻辱!
赵玉雉眼中翻滚着滔天怒意,却最终都为了顾及先帝的名声隐忍了下来。
皇嗣一事,若是揭露出来,必是惊天动地,满朝震荡。
底下一众祝贺的官员,等不到太皇太后叫平身,都面露疑惑,却又不敢私自起身。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不敢乱动。
赵玉雉缓了缓心中怒火,待到平息才淡声道:“平身吧。”
众人面面相觑,大为不解。
窦妙瑛眉间也放松下来,朝礼部尚书吴礼邕使了个眼色。
吴礼邕会意,忙让乐师奏乐,又吩咐宫娥起舞助兴。
殿中又恢复了觥筹交错,伴着鼓乐齐鸣,轻歌曼舞,还有官眷过来贺寿的奉承声,赵玉雉神色淡淡地受了众人的拜贺,直到几首曲子完了才消停。
“我陪母后到园子里走走。”
萧令光知道母后并不想过这个生辰,耐着性子坐到现在,已是顾及皇家体面。
赵玉雉微微颔首,等到了园子,她终于忍不住,握住萧令光的手,眼底担忧:“阿儇,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