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麻烦了……我可以自己——”
不等说完,谢肆尘认真注视纪濯双眼,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你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纪濯说不出话了。
最后被谢肆尘拉着起身,再次套好衣服,依旧是那件带着谢肆尘气味的大衣,领子立好,严严实实罩住。
在纪濯想说自己这一次没有汗不会受凉时。
谢肆尘先一步开口:“晚上天冷,穿着。”
然后不由分说,一路迈着大步带纪濯出去。
中途遇到坐门口,跟门神似的表情复杂、坐姿僵硬的二位妇人。
谢肆尘瞥了眼不远处的佟姨,心知这是已经汇报军情了。
微微朝那方向点了下头,对着一身冷气想上来的二人比了个“回家说”口型。
谢家向来尊重孩子,不然也不会在当年三番五次因为带着小弟以暴制暴式见义勇为而被请去喝茶后,没有把谢肆尘腿打断。
当然,那种纯属顽劣不干好事的行为还是狠狠皮带炒肉的。
看着谢肆尘难得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门神谢母和谢奶奶叹了口气,起身叫司机开车回家。
*
到机场时意外的早。
在路上纪濯给小李回了个消息,说自己已经走了不用送。
原本是不想给他找麻烦。
谁知小李倒是细心,发现纪濯比原定时间到得早了一个来小时后。
二话不说再次改签。
盯着那新发来的航班消息,刚在车库停下,准备上去和纪濯多待一会儿的谢肆尘脸色黑了黑。
不愧是顾盛堰的人。
和顾盛堰一样没有眼色的讨厌!
谢肆尘心情沉闷,又难受又烦躁。
也不知道去了顾盛堰那儿,那个混蛋有没有心,会不会照顾人。
第三者当的越来越顺手,一心踹掉顾盛堰上位的谢肆尘甚至想:
要不……自己也干脆买张票过去吧?
不过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不想让纪濯为难。
很明显,对于接个顾盛堰电话都要避过自己的纪濯,他两地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就算争,拿什么争?
还是得从顾盛堰那儿着手。
最好能让那人自己乖乖出位!
谢肆尘沉眸,不如趁着这两天好好整理下,看能从公司角度,在什么事上让顾盛堰无法拒绝的离开纪濯。
以及,家里的事。
得跟家里提前谈好,他可不能像顾盛堰那种不负责任的混蛋。
不过他爸妈向来开明,应该不会有太多阻碍。
重心还是处理好顾盛堰,届时将纪濯风风光光接回家。
正好瞥到近处一家还在开门的茶饮店,谢肆尘拉住纪濯进去,“先别走,给你买杯热饮拿着捂手。”
纪濯小声道:“要安检,拿不进去的。”
谢肆尘不在意道:“还早呢,这段路长,暖一会儿是一会儿。”
说着,拉着意外发现纪濯冰冰凉凉没有一点热乎气的手,执拗扫码下单。
在店员不停偷瞄和互相拽袖子的惊愕中,谢肆尘视若无睹,全程都没松开。
倒是脸皮薄的纪濯再次红了耳尖。
似有似无听到几句低声讨论,
“好养眼好甜啊!”
“这才是该谈的恋爱!”
“啊啊啊为什么帅哥都是一对……”
纪濯瞳孔轻颤,看了眼若无其事的谢肆尘,双唇翕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温暖热饮送到手中,谢肆尘依旧没有放开自己。
纪濯一手握着热乎乎的饮料,一手被谢肆尘的温热掌心紧紧包裹。
不约而同的,二人都放慢了步速,像是想将这条路延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恍惚间,竟已到了安检口。
催促的声音在机场广播响起。
纪濯回头,拿着手中的饮料递给谢肆尘,难以言喻的不舍。
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好握着纪濯,指尖相碰,酥酥麻麻的,在接过饮料后又缓缓分开。
这让纪濯突然有种冲动。
他想要抱一下谢肆尘。
不知道,今日过后,还有没有机会。
像谢肆尘这样的大人物,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他抬眼,却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接近时。
余光看到旁边一对送别的夫妻,紧紧相拥,诉说着离别的嘱托和不舍。
无声地,一盆冷水将那冲动浇灭。
纪濯又突然清醒了。
自卑在心底蔓延,下意识否定一切,叫嚣自己的不配。
他不该去玷污那道光的。
缓缓抬起的手顿了顿,后退了一步,朝谢肆尘笑笑:
“路上小心,早点回去吧。”
谢肆尘喉结滑动,直直看着那一步步走远的身影,也扯出抹笑,嗓音低哑磁性,“嗯,你也是,到了发消息。”
纪濯没再回,只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头等舱的快速安检通道。
再也望tຊ不到背影。
谢肆尘回眸,背在身后的掌心攥地发白,留下纪濯用力的血痕。
回眸瞥了眼旁边那还没分开的拥抱夫妻。
算了。
还是不忍心这样逼他。
下次吧……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拥抱。
*
打定主意要将纪濯风风光光带回家。
谢肆尘从机场回来后,直接驱车回了谢家。
说来不可思议。
从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进家门。
谢肆尘预感今晚得是一场唇枪舌战的硬仗。
——毕竟这可是公开出柜。
虽然自信于父母开明,觉得不是太大问题。
然而只要沾上纪濯的事,谢肆尘习惯性谨慎再谨慎,这一细想,便开始越想越发散
他想到那情绪激动甚至开始发疯打人的顾母。
然而逐渐不确定了。
回想今晚,他妈和他奶奶见到了纪濯,反应貌似没有那么激烈。
应该……不至于吧?
满怀忧虑的谢肆尘出师不利。
在刚开进大门时,先遭到了壮硕咪咪的猛烈攻击。
一连串提神醒脑的汪汪汪给他脑仁子都吼清醒了,龇牙咧嘴凶着头就往他这一侧车窗玻璃上撞。
Duang大一只狗头。
流着口水的尖牙。
一双眼睛还在夜色中泛着红光。
谢肆尘:“……”
等纪濯回家一定不能把这狗子放出来!
给他宝贝再吓坏了!
幽幽瞪了眼那不停想扑过来却被玻璃隔绝的狗头。
谢肆尘重新松刹车往院子里开。
突然被一阵铃声打断。
瞥到名字是温宥礼。
谢肆尘愣了愣,然后想到那泡汤的艺术展。
无声叹气,先接了电话。
“肆哥!展给你办妥了!哎呦我天你不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活过来的,就算是兽首以后我也绝对不接这苦差了!”
“辛苦了辛苦了。”谢肆尘不走心夸着,“回头多给你点辛苦费。”
“别别别,我可是清正廉明的公职人员,不收你那一套!”温宥礼嗤声。
“那再多给你们送几个拍卖古董。”
“啧,这个可以有,代表文物院提前谢谢爱国商人了~”温宥礼吊儿郎当笑着谢过。
谢肆尘笑笑,淡声评价:“贫。”
温宥礼不在意,转而回归今日正题,咳了咳,满怀好奇打探:
“哎对,我听说……肆哥你是……有情况啊?所以……明天那个展是不是也是给嫂子办的?”
笑意散了散。
想到那已经在飞机上找顾盛堰的纪濯,谢肆尘神色黯淡下去。
对面的家灯火通明。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那边温宥礼还一无所知,以为这沉默是肆哥在不好意思,激动揶揄:
“可以啊肆哥!你这铁树开花啊!不过这么大事居然都不给我们说一声!还当不当兄弟了?”
温宥礼兴致勃勃继续念叨着:“别的大家比不上你,但这恋爱经验可都比你足!肆哥你小白不知道,这追人也得讲究方法,路走对了直接通天大道!你不能不声不吭的,这么多捷径摆着这儿得用!我们大家群策群力也好给你支招啊!”
终于,图穷匕见。
温宥礼清清嗓子,满怀期待问出最后一句:
“所以……你们几点来?我决定亲自去迎接给你们讲解,保证是肆哥你最好的僚机!”
咳咳!
他当然不会说真实想法是:
可太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嫂子能让这老房子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