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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该死。
  还有什么是比让情敌他妈拉着误会自己关心情敌更恶心的事?
  谢肆尘人面无表情,双眉紧皱,薄唇刚要开口。
  突然,远处机场人员匆忙小跑过来,声音恭敬道:“谢先生,您的私人飞机已准备就绪,现在出发吗?”
  还不等谢肆尘出声,顾母先是捂嘴惊呼:“是……是去港城的吗?”
  同样作为航司高级别会员,自然有人认出身份。
  尤其看到刚才和谢肆尘攀谈时的熟稔模样,下意识便恭敬答道:
  “是的,我们上面老总特意发话,刚申请下来,加急为谢先生办理去港城的最快航——”
  还没说完,顾母已经张大了嘴,眼中闪烁不可置信,随即捂着脸掩面啜泣:“肆尘!为了盛堰你竟然还——”
  “阿姨真是无以为报……盛堰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谢肆尘:“……”
  太阳穴噌噌跳。
  那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引擎轰鸣,失重感升腾,在一阵上空tຊ颠簸后,飞机缓缓进入平稳云层。
  幸好一早便做了两手准备。
  最初想着一心赶上那趟最近航班。
  然而没有奇迹。
  不过在借来朋友私家飞机,又托关系搞定加急航线后,倒是比之前也没晚太久。
  大约两个小时后,便能落地港城。
  谢肆尘从窗外层层叠叠的云层移回目光,抬手拒绝了空乘小姐的酒水询问。
  目光一转,看向那哭地稀里哗啦跟着一起上来的顾母。
  在说可以起飞时,他满脑子都是赶紧出发去港城,完全没有心思理这人。
  甚至有心把情敌他妈扔机场自生自灭。
  不过最终没狠下心。
  看着那和自己母亲一样年岁的妇人。
  那样盛气凌人、爱慕虚荣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毫不顾忌形象的崩溃哭喊,身上甚至只穿着一件居家服便匆忙跑出。
  谢肆尘无意识舔了下干裂的双唇,蓦地也想给家里发条报平安消息。
  察觉到注视,坐立不安的顾母忙主动坐过来。
  直到此刻,被一路冷漠无视的她总算反应过来点什么。
  然而没敢出声。
  就她而言,托关系联系朋友将儿子送到养和还行,但搞定私人机即刻启程飞港城,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此时此刻,必须要仰仗谢肆尘不把自己赶下去。
  不然就得在那机场再多等一个多小时去下一班。
  于是,纵然看出谢肆尘对自己目光不虞,心急如焚想要去看儿子的顾母也只得厚着脸皮一路跟上来。
  直到坐上座位,飞机起飞,确定不会被赶下去时。
  她悬着的心才落地。
  “谢总……今天……多谢您啊。”顾母表情讪讪,双手不安攥着,“要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还在机场干等着……”
  顾家在京北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她每天就是打牌逛街吃吃喝喝,当优雅高贵的豪门贵妇。
  从来是被人捧着奉承,加上儿子优秀省心,从顾家地位渐稳后,就没吃过讨好人的苦。
  如今努力找话题感谢的模样,颇为笨拙生涩和不熟练。
  “您……这么急着去港城,是也因为新湾岛那事吗?”顾母小心翼翼试探,“是不是……也有朋友……?”
  全程冷漠的谢肆尘掀眸,终于屈尊开口:“爱人。”
  顾母瞳孔紧缩,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无声张了张嘴,震惊到说不出话,“这……这……”
  豪门圈也会八卦。
  以前是八卦谁家老公又赚了大钱、谁家孩子优秀。
  如今则多是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家又有重孙子了。
  作为圈里优秀青年才俊的顾母,没少被姐妹们奉承结亲家。
  可所有人都深知,那站在金字塔绝对顶端的只有一个——谢肆尘。
  让无数豪门心向往之的女婿人选。
  不过也是只敢想,没人敢往谢肆尘面前自荐。
  谢夫人也直白说过,家里对儿子一点管不了,走她这儿寰转不如拿根竿到谢肆尘面前晃悠,看他上不上钩。
  想到谢总那混不吝的刺头岁月,倒是很有说服力,惹得一众贵妇捶胸顿足望洋兴叹。
  但饶是如此,茶余饭后的八卦还是没少暗戳戳关注谢肆尘的私生活。
  偌大的京圈,那么多豪门,掐着指头人脉都到全世界范围。
  从来没听过,谢肆尘有什么爱人啊!
  别说爱人,就是感情生活……啊不,多一只猫狗的都没听过!
  顾母脑子嗡嗡地。
  这些日子因为儿子突然和一个男的订婚,自觉脸面丢尽,每天只想着怎么把那个狐狸精赶走,躲在家里很久没去出门交际。
  ……居然错过了这么大的新闻吗!!!
  刚想下意识说恭喜,突然又想到这次是因为车祸事故相聚,谢肆尘这表情显然是情况不好,才这样急切包机去港城。
  顾母忙止住话茬,颤颤巍巍干下足足一大杯水,终于找回声线:
  “这……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看新闻上,死了的目前只有那对纪家夫妇,我儿子离爆炸那车么近,说情况也没危及生命。”
  “你……你爱人……一定不会……”
  私人机虽然有网,但一格的信号不如没有,给家里发去已经上飞机的消息转了半天最终变成一个号。
  谢肆尘后槽牙紧咬,看着那发送失败的提示本就心烦意乱。
  然后听到顾母的安慰。
  只觉得这场面更魔幻了。
  谢肆尘深呼了口气。
  下一秒抬头,舌尖顶腮,冷戾神情不怒自威,低沉嗓音一字一句道:
  “我们谈谈。”
  没见过这场面的顾母一下子吓得双手扶膝端坐,声音结结巴巴:“啊?啊好……谈……谈什么?”
  “我爱人。”
  “哦……是是!这……这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但真心恭喜谢总,这么优秀,年纪轻轻的事业有成,爱情也圆满”
  谢肆尘皱眉,打断那没有尽头的奉承,直接挑明道:“你儿子——”
  还没说完,被顾母再次接过话茬,继续靠自我贬低来吹捧:“就是就是!哪像我那混蛋儿子找的什么人!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
  “……”谢肆尘拧眉,不悦打断:“我是说你儿子”
  顾母越说越激昂,手舞足蹈愤怒批判:“对对我那个混蛋儿子就是个混账!比不了谢总您半点!都敢反了天了和一个男狐狸精订婚,这次看我不把腿打断看他还敢不敢再骚——”
  啪——
  重重一声拍桌响声。
  谢肆尘面色阴翳,狠厉目光直直盯向吓到缩肩的顾母,咬牙切齿凶芒毕露:“你要打断谁的腿?”
  一心只想讨好谢肆尘,没把住门把心中真话说出来的顾母战战兢兢咽口水,“我……”
  觉得难为一个妇人也挺没品。
  谢肆尘压制着到这个时候还对纪濯这样恶劣对待的愤怒,鹰隼般目光锋利盯向对面,直接冷声宣布:
  “我爱人,叫纪濯。”
  下一秒,鹌鹑战栗的顾母倏地瞪圆眼睛。
  “是该好好打断顾盛堰的腿。”
  “如果纪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
  飞机降落时,外面正好夕阳西下。
  整个天空铺满赤红,霞光漫天。
  谢肆尘一瞬觉得恍惚,好像不久前还在纪濯家门前看着太阳升起。
  转眼间,便到了港城的日落。
  可细分到每一秒,却又是度日如年的难熬。
  刚停稳,谢肆尘便大步流星跑下,坐着早已等待的接驳车离开。
  后面的顾母则在谢肆尘摊牌纪濯后,整个人脸色惨白不敢说一句话,全程自觉缩到后排。
  专门等着谢肆尘的接驳车开走,才敢下飞机,找自己的人直奔养和。
  谢肆尘突然来港城,又是包专机又是加急航线,动静闹得不小,不少人都明里暗里打探是不是有什么新商业动向。
  只有知道内情的港商会长心中叹惋,摇着头将大部分搪塞过去,只一小部分交好的说了实情。
  瞬间,那些原本想要攒局的全闭了嘴。
  无他。
  谢肆尘毫未遮掩,在让港商帮忙找人时,同告诉顾母的一样,直截了当说了关系是爱人二字。
  一片寂静。
  这蹿个屁的局!
  简直是往人家伤口上不长眼撒火药!
  不过倒是开辟出了一条新赛道。
  地位高些从商会会长那儿打探到具体情况的,为了讨好谢肆尘争相出动,一寸寸地皮翻着找纪濯。
  不那么有权势交好的,则是看到那么多大佬纷纷往新湾岛连环车祸事件涌,合理猜测后果断出手。
  不知道做什么,但冲就对了!
  调查事故原因的、救治伤员的、社会捐助的……
  有一份力献一份力。
  于是,这种级别的重大事故,平常各项流程处理至少半月起步。
  这次几乎不到第二天收束的七七八八,并且受伤人员的治疗费用也几乎都被众“爱心商人”全包。
  就连那几具身亡难辨的尸首也被热心赞助加急鉴定,第二天就出来DNA身份报告同家属认领。
  当然,在出报告前,谢肆尘便提前亲自去了一趟。
  跟纪濯有关的无外乎就是纪父纪母,以及顾盛堰。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纪父纪母那辆经过灭火抢救的车中,没有发现第三具尸体。
  但坏消息更糟。
  顾盛堰同车的二人皆失去生命体征。
  并且翻车被砸到面容尽毁,辨不出模样,一起送到殡仪馆,由专业人员进行DNA身份采集,结果目前还没出来。
  他更想直接揪问顾盛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好好的跟着你来了港城,却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到底是怎么照顾的?
  奈何顾盛堰那儿下了三次病危通知,直到谢肆尘进殡仪馆都还没从手术室推出来。
  完全静不下心干等着,谢肆尘便近乎自虐般,亲自去现场辨认。
  工作人员发了口罩,带着谢肆尘一路走到最里间,欲言又止道:
  “您……做好心里准备,这种重大伤情……比较难以入目……不然还是等比对结果出来,我们照着原相做好敛容再看吧?”
  身后是亲自接机一路陪同的会长。
  原本想借着这好机会雪中送炭拉近tຊ距离同去,听到这话,一时开始犹豫,“这……我……”
  谢肆尘苍白着脸谢绝对方:“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
  然后毫不犹豫,径直走进屋内。
  瞅着人进去后,外面几人压低声音惋惜:
  “唉……这谢总……也真是可怜啊……”
  “就是说呢,谁能想到竟然碰上这种事……”
  “我看私下传的照片,哎呦喂,那当场死亡的几人,各个血肉模糊看不出脸的样子……简直瘆人死了!”
  “爱人变成这样,这谁能受得了……”
  正说着,突然,门被推开。
  几人做贼心虚,纷纷一个激灵闭嘴站直。
  突然,却见谢肆尘那张苍白冷隽的面庞双眉紧皱,一把拉住那位工作人员,急于确认什么似的追人,
  “所有遇难者都在这儿?”
  工作人员被那逼近的强大气势吓僵了秒,随后慌忙点头,“对……对!都送到这儿了。”
  “所有?”
  “所……所有。”
  突然地,那冷戾紧绷的人宛若泄气般缓缓靠墙,一双桃花眼泛起雾气。
  这副模样看得会长心中咯噔一下。
  糟了。
  真的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这件事情要想让谢肆尘获得最大程度感谢。
  必然是那人完完整整救回来。
  那可是救命之恩,能记一辈子的情!
  奈何人没了。
  这情便大打折扣,充其量只能成为一个小小的帮忙。
  会长抱着肚子,步伐沉重缓缓移来,表情沉痛地跟自己老婆死了似的,想着那倏然飘走的荣华富贵,竟然跟着抹了把眼泪,嗓音悲凉:
  “唉……谢生……弟媳这……这也太——”
  突然,谢肆尘缓缓抬眸,狭长眼尾泛红,瞳孔不可置信轻颤。
  随后轻声呢喃了句:“他不在……”
  会长长大嘴巴,声音越来越小:“……这……也……”
  顿了顿,谢肆尘直起身子,闭眼长舒一口气。
  强撑了抹笑,短暂的释然,安慰自己一般重复了遍,“他不在里面,他没有死。”
  会长秒速改口,荣华富贵再度飘来,红了眼睛跟着喜极而泣:“这也太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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