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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枝汀欣喜地望着凌霁,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他这一切举动,都跳出了王公贵族应有的圈子,踩在了她意想不到的点上,却又如此合情合理。
  原来,她先前跟他说过的话,刻意的、不经意的,都是真真切切地都被他听进去了......
  不一会儿,东宫又来了一个手下来报:
  “太子殿下,陛下得知了蓟川地震的事情后,便又打消了先前的打算。”
  凌霁点头,仍在雀跃地奋笔疾书,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嗯,孤知道了。”
  夏枝汀再次抬眼看了下进度条,感情这个进度条刚才突然一减一涨,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等凌霁能够顺利登基了,这个条就会达到 100%?
  待到进度条满了......她,又会怎样呢?
  “殿下,您三思啊......”
  一旁,君烽的声音忽然传来。
  君烽看见了凌霁所写的内容,竟然是鼓励詹事府那几位官员一同前去救灾的文书?!
  夏枝汀也好奇地投过来了视线,奏折她没有查看的权力,那这些传达给几位翰林的书信,她总能看吧。
  那些文字经她翻译,大意是:
  【孤认为,在朝廷为官不能光读了圣贤书,而不深刻领悟“民间疾苦”真正的含义。要想知道,就应该走进民间看一看,才能真正体会百姓究竟有什么苦。
  明天一早,孤会给父皇母后留信一封,然后亲自前往蓟川救灾安抚民心,各位爱去不去,孤不强求。
  若是去的话,明早卯时之前,就在京城城墙第三扇小门汇合。】
  君烽小声提醒道:
  “殿下,詹事府的人基本都是那些重官的儿子,眼下您的地位已经稳固,他们必定是会选择跟您去的......”
  “那不是更好吗?”
  凌霁嗤笑了一声,“个个少爷都顾着自己的矜贵,可是他们身上的矜贵,又何尝不是天下百姓纳的那一点点钱粮,堆积养出来的?”
  “再说了,就算父皇真的打算换个太子,辅佐太子的肯定还是这一批人,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民生疾苦,没什么不好的。”
  夏枝汀默默地笑了,换什么太子?
  凌霁拥有着大多朝臣的支持,手底下也有自己的组织,纵使桓帝坚持要废了他,他最终也有把握稳坐在那个位置上。
  更何况,凌霁还有皇后养子的身份在,根本不是凌渡拥有了贵妃的支持便可以对抗得了的势力,除非他病死了。
  当然,有她在,她也绝对不会让凌霁英年早逝......
  待到君逸君烽出去把书信送出去之后,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湛的用意,怕是还不止于此吧?”
  夏枝汀娇俏地托着脑袋看他,“你分明是想把那些大臣的儿子一起捎上,拿去当人质了......”
  凌霁一脸无害地眨了眨眼,“你怎会这样想?”
  “他们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你带他们去了又能帮着什么忙?”夏枝汀撇撇嘴,“倒是委屈了那个派刺客的人,还要权衡诸多利弊。”
  “嗯,猜对了,但还不止这些。”
  凌霁冲她绽开一抹舒心的笑意,算是认下了这桩事:
  “这么一来,灾情就关乎到那些朝廷重臣自己的儿子,特别是那户部尚书和侍郎,他们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救济的拨款和钱粮,他们又哪敢怠慢?”
  “如此,蓟川之行定会比以往的赈灾要高效许多,灾民们也算是有福。”
  夏枝汀静静地端详着眼前忧愁已经完全散去的少年,越看越觉得有趣——
  你拿章青云去威胁户部尚书,你可真是青云兄的“好知己”啊!
  从前,她只听说过凌霁贤明的名声,虽然她也一直隐隐怀疑,凌霁能够稳坐太子之位,光有贤明而没有手段,定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她已经窥见了好几次凌霁的另一面,对他的印象也被刷新了好几番,却总是在惊喜着。
  好一朵光风霁月的小黑花,可她怎就还更喜欢了呢?
  “枝枝今日早些沐浴休息。”
  凌霁五指修长,温柔地在她脸上蹭了几下,“明儿个可是要一早起来悄悄赶路的。”
  “明湛今夜不妨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夏枝汀腼腆地眨了眨眼,“若是留我一个人睡了,万一没能及时醒来,你明儿一早肯定就不带我了......”
  少年呼吸不知怎的,顿了一小拍,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哪有带着新婚妻子去灾区受苦的道理。
  半晌,他又敛了敛眸子,那便带着她一起吧,把她一个人留在东宫,也不好。
  凌渡那小子,肯定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找她麻烦;说不定母后担心起来,也会怪罪她的。
  “正好,等下跟枝枝说一个故事......”
  于是,夏枝汀沐浴更衣后,满心期盼地躺在松软的床榻上,“明湛你说。”
  凌霁早就换了身素净的白色寝衣,在这等着她。
  她往这钻了些,他顺手为她盖上自己身上的另外半边被子。
  两人早就不是第一回共同入眠,可他却莫名感到今天的被窝格外暖和。
  “枝枝,在你没有嫁来东宫之前,我做了一个梦,蓟川也是突发了地震......”
  梦中,他虽不知道什么知行合一的道理,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也是亲自带人前去救灾,就像是他本能的心愿一般。
  “可我问过了所有人,他们都认为我不该去,说是为我也好,或是为国也好,偌大的东宫和詹事府,竟没有一个人与我想法相致。”
  “既然这样,我的决定便是大错特错的,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他们常常赞我贤明,可我总觉得我像是一个异类,明明我只是纸上谈兵一般,批了几个奏折,问了几句民生,便能得到这些称道,而我想做的事,其实从来都没尝试过。”
  凌霁虽然躺着,语气却变得越来越激动了,他侧过身子,诚挚地望着她:
  “你是我最大的变数,枝枝,那场无助的梦里面,一切都与今日相符,唯有你在梦境之外......”
  他似乎太激动了,眼睛里竟然都泛起了莫名的泪光,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忽然有了人愿意跟他并肩而行,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夏枝汀乖巧地注视回去,小嘴抿着一言不发。
  少年好像冒了星星眼,整个黑亮的眼眸里,里面映的只有她,她从未听过这样的告白。
  她不由自主地又往他身上凑近了点,要去仔细欣赏那双漂亮的眼瞳。
  凌霁因为她突然的靠近,呼吸倏然一紧,气息蹭得她脸颊痒痒的。
  “我说完了,你这是做什么。”少年脸色迅速染上一层薄红,干涩的嗓音放得很轻。
  夏枝汀忍俊不禁,俏甜地笑了声。
  今天的被窝好暖,她听见他的心跳好快。
  她好喜欢这种被温情包围融化的感觉。
  “你方才说,有许多想做的事从来都没尝试过......”
  她悄然绕手,细软的手指头没怎么着力,轻轻勾住他的脖颈,“家规,要不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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