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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岁岁额头上全是冷汗,却还是强撑着上身起来,声音发虚:“我自己签。”
  麻醉药剂从后腰推入,痛的她连喘气的声音小了。
  药效还没完全发作,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下半身被剖开的拉扯感,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里一样。
  意识彻底消散之际,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在手术室内响起。
  “是个小女孩呢!长得很可爱!”
  护士抱着已经擦干净的婴儿放在她脸侧,稚嫩带着血腥气的手在她耳朵上剐蹭着。
  商岁岁强撑住的最后一丝气也弥散,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能感受到温度正在一点点从体内流失,最后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时,周遭依旧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她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疼痛的感觉却先一步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商岁岁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模糊的白色慢慢凝成人影,耳边的嗡鸣声一点点消失。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锦正毫无察觉地抱着孩子轻声哄睡。
  麻醉药的效力逐渐褪去,疼痛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腹部仿佛被重锤击中。
  商岁岁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稍微的一点动作都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她每一寸肌肤上撕扯着。
  细密的冷汗慢慢爬上她的额头,她仰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试图转移注意力。
  脑子里忽然响起席琰舟临走时说的那句,会很快回来。
  他又一次失信了。
  缓过这一阵痛,商岁岁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小锦……”
  小锦惊呼一声,将孩子放在她臂弯,又将她后脑垫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商岁岁才觉得好受了些,偏头看向孩子。
  小小的一个人儿看上去格外可爱,粉嫩的手胡乱舞动,抓住了她的头发。
  商岁岁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
  小锦蹲在床边,仰着脸笑着看她:“夫人,孩子还没取名字呢。”
  商岁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些:“等席琰舟来取吧。”
  有了名字就有了牵挂,她是要走的人,不应该给自己再留下念想了。
  小锦没再说话。
  商岁岁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喘不上来气,逼仄的病房和滴滴答答的仪器声让她觉得更加难受。
  她不想死在这,她想回家。
  又一阵疼痛袭来,商岁岁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死死抓紧了小锦的手,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小锦,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
  东郊壹号。
  房子里一片漆黑,席琰舟竟然还没有回来。
  商岁岁瘫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孩子,脸色依旧不好,但人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指挥着小锦推着她在偌大的房子里慢慢挪动,嘴里念念有词:“那片花圃要种向日葵。”
  “这个挂画应该换一下了。”
  “窗帘颜色太深了,孩子会不喜欢吧?”
  小锦都一一应下,心里却涌现出一丝不安,小心劝到:“夫人,这些等你身体养好了,都可以亲自去做的。”
  商岁岁却很久没出声,最后才说了一声轻飘飘的“好”。
  “小锦,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席琰舟了,他还会回来吗?”
  “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锦忍着眼泪,一个劲的摇头:“不是的,先生怎么会讨厌夫人呢,他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商岁岁嘴角挂着笑:“是吗?那我先睡一会儿,等他回来了,你记得叫我。”
  小锦一怔,声音有些哽咽:“小锦记下了。”
  ……
  夜色黑沉,她看不清窗外的天空。
  商岁岁躺在床上,视线里只剩了那道铁门,冷冷的将她围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好冷,好冷……
  商岁岁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血液正慢慢从她身体里流失。
  那个孩子长得好像她啊,席琰舟会不会很讨厌那个孩子。
  她是有一瞬间想要陪着那个孩子长大的,可她真的太累了。
  商岁岁眼角沁出一滴泪,这滴泪落在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上,很快消失不见。
  ……
  席琰舟将林清绾安抚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
  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心神不宁地去了医院。
  病房里护士正在更换床品,席琰舟的心稍稍回落,上前问道:“你好,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手上动作不停:“你说商岁岁,她办完了出院手续急着回去了。”
  “也是可怜,没个家属,剖腹产的手术同意书都是自己签字。”
  “不过那小宝宝还挺可爱的。”
  席琰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道过谢后又急着往家里赶。
  商岁岁给他生了个孩子,他们有孩子了!
  难以言说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脏,他恨不得马上回到商岁岁身边!
  车辆飞速行驶,半个小时后。
  他推开房门,却愣在了原地。
  小锦凄厉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喊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循着声音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
  席琰舟努力提高声量,声音里是强撑的镇定:“小锦,你在哭什么!”
  可下一秒,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悄然断裂。
  所有声音好像全部消失,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血迹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床上。
  商岁岁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身下是一片血泊,明显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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