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静悄悄的,外面的雨已经停下,只是还在刮风,风吹动阳台上的衣服,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听到这话,顾西征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下,他骨骼分明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立刻应她。
温念原也只是闲聊,并没有在意他回不回答。
她蹲的太久,有点累了,便扶着沙发起身,又拉了张椅子坐在对面,弯腰低头去摸盐袋子还热不热。
“温念,”停顿几秒,顾西征忽然抓着她手腕,少年眼底似有情绪起伏,待温念抬头看过来时,他轮廓清晰的喉结缓慢地滑了下,“过去那一年——”
像是不敢说,又或者是没想好怎么说,少年顿住。
温念乌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刚才洗过头发,此时头发是散着的,随着她弯腰前倾的动作,白皙莹润的脸色被乌黑的发丝遮住半边。
她耐心地等着。
顾西征的手掌松松圈住她的手腕,他掌中的手腕细瘦单薄,他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她。
好半晌,他嗓音喑哑:“过得好不好?”
“......”温念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她眼睛弯弯的,“挺好的。”
她抽回了手,垂眼看着他膝上的袋子,少年小腿结实有力,比例极好。
别人需要靠搭配来彰显腿长,掩盖身材的弱点,而顾西征从不需要,他随便披件衣服都能看出来他窄腰长腿,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默了几秒,温念抬头,软软地问:“你呢?”
过去那一年,你过得好不好。
头顶灯光冷白,少年皮肤没什么血色,眼尾的那点红便格外明显。
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然而,终究又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西征倾身,伸手捏捏她的脸,声音听不出来情绪:“挺好的。”
温念嘴角弯了下,没再多问。
她摸摸顾西征膝上的袋子,温度凉了许多,她干脆拿走,交待说:“你坐这等一下,我再加热一次。”
顾西征:“好。”
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厨房是半开放的,从他的方向,能看到温念把盐袋子放进了微波炉,又转动按钮。
顾西征的手掌无意识地摸了摸尚存余热的膝盖。
阳台上传来衣服与衣服之间互相击打的声音,他顺着看去。
那里挂了一套斯高的校服,姑娘的衣服尺寸都不大,再加上旁边便是他的外套,风将两人的衣服吹到一起,校服短袖紧紧贴着他的衣服,更显得衣服像小孩子的。
校服本身都会偏大,两人衣服挂在一起对比却还是这么明显。
若是。
把人抱在怀里。
顾西征忽然想起晚上去接她时,见温念跟那三个女生相对而站的场景。
当时温响的脸子瞬间拉了下来,嗓音也凉到结冰:“操,那是不是在找我妹麻烦?”
那些小太妹顾西征无比熟悉,他毕竟在斯高待了两年。
他没应温响的话,一路将油门踩到底,拐弯时,车身还蹭到了绿化带的石阶。
车子在几个姑娘身边停下,两人立刻听见那小太妹说的话:“哥哥们就喜欢你这种长得又乖又纯的。”
温响推开车门,直接往那三个太妹身边走。
而顾西征的眼底,却浮出暴戾。
被那句话,硬生生逼出来的残暴和嗜血。
温念一直喜欢嘀咕自己个矮,再加上她身板瘦弱,跟那三个女生一比,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孩。
她当时身上被雨水打湿,脸色也极苍白,顾西征心口疼的难受,想也没想,就把她抱进怀里。
他手掌抵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按到胸膛上。
一刹那。
他怀里的空虚被填满。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乖巧地趴着,他身上的血液险些沸腾。
只不过须臾的停留。
却让他明白了两个字——
满足。
盐袋子似乎加热完成,温念弯腰去拿,顾西征逼着自己将视线从两人的衣服上挪开,他喉咙突然发干。
温念小跑着过来:“你是不是渴了?”
“......”顾西征眼神有些闪躲,“什么?”
温念:“我看到你咽口水了。”
“......”
把盐袋子放好之后,温念又走到饮水机旁边帮他倒了杯水端来:“你家里有厚被子没?”
顾西征耳尖子似有若无地红了点,他掩饰般地接过水杯,低头喝了口水。
然后抬睫看她:“没有。”
“那我去帮你找两床,”温念好脾气地说,“温响他认被子,他的得给他留着,剩下的都是我用过的,但我之前都洗过晒过的,你介意吗?”
顾西征又低头喝了口水。
须臾,抬头:“不介意。”
“好,”温念笑眯眯地坐下,“你等下帮我拿一下,太重了。”
“嗯。”
说完这些,温念没什么事做,又开始碎碎念:“顾西征,明天去理开湖,我能带上卢倩倩吗,你许久没见过她了吧?”
“嗯,”顾西征简单地应,“好。”
瞧着他这么好说话,温念歪了下脑袋,又问:“那能带上贺子翔吗?”
“......”像是被这句梗住,顾西征抿了下唇,“他想去?”
温念单手托腮:“是啊,本来他想喊我去他家玩的,我不想去,贺叔叔和阿姨都太热情了,我又不想跟贺子翔过日子,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算了,”说到这,温念又打消了那个念头,“我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不然万一叔叔跟阿姨误会了,更麻烦。”
再加上温响一看见贺子翔就想揍他,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还不得翻天。
见她自己打消了主意,顾西征默了默。
一杯水喝完,他唇上沾了点水光,带着莫名的性感。
仿佛是在犹豫,他舔舔嘴角,默了几秒,才试探开口:“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温念把水杯接过来放到桌上,“我又没有同意,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吗,我爸妈直接跟他们订的。”
听到这,顾西征淡抿了下唇:“他们经过你同意再订,就愿意了?”
“......”感觉这问题有点绕,温念理了理,“那关键我不同意嘛。”
顾西征:“为什么不同意?”
“......”温念嘴角抽了下,“你是在玩鬼打墙吗?”
这问的。
绕来绕去,不就是一个问题。
提到这个,温念来了兴致:“顾西征,你们要不要设计一个鬼打墙的游戏,永远都走不出去的那种,刺/激又恐怖。”
“......”顾西征眉心跳了跳,“恐怖游轮那种?”
温念没看过这部电影,但单听名字,就感觉很刺/激。
“市面上有许多,”谈及专业,顾西征眉眼沉稳,“你喜欢玩的话,有时间我带你。”
顿了下,他强调:“不要自己玩,会做噩梦。”
“......”温念鼓了下腮,“你怎么跟温响一样,他看恐怖电影都把门锁上,就怕我多看一眼他会掉块肉似的。”
顾西征额角跳了跳。
他莫名感觉让温响锁门的电影,并不是什么恐怖电影。
“其它的呢,”顾西征把话题扯开,“还喜欢什么类型的游戏?”
温念:“奇迹暖暖吧,里面的衣服好漂亮。”
顾西征平静地应了声:“嗯。”
这话题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温念低头摸了摸袋子的温度,能再撑个几分钟。
“温念,”盯着她细白的手指头,顾西征艰涩开口,“我妈的事......”
没想到话题能转到这里,温念大方地拍拍他膝上的袋子:“没关系的,不是说好了吗,各论各的,又不是多大的事。”
听她这么说,顾西征脑袋稍垂,额前的碎发遮了些眉眼,虽然看不清表情,却平白让人感觉,他好像有点难过。
一种,无能为力的难过。
他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
也无法还她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