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以后,张伯早早驾着马车等在了宫外,见到右相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掀开帘子让顾强坐了进去。
“太傅,现在回府吗?”
顾强看了张伯一眼:“我已经不是太傅了,此次进宫,太后将我从太傅调为了右相,过不了多久府上的牌匾都会换了。”
“老奴恭喜相爷。”张伯听闻后立刻就改了口。
说实话,顾强当太傅这段时间他都看在眼里,无论是在皇帝身边还是同左相处理朝政的时候,都有些放不开手脚。不仅要担心自己时刻被谢太后找回去,还要顶住其他朝臣的风言风语,现在成了右相,手脚倒是能放开许多了。
“张伯,你在笑什么?为何还不走?”顾强坐下后才发现张伯一直在掀着马车帘子。
“啊?老奴是在为相爷感到开心,等回府以后要赶快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姐,想必小姐也会为相爷感到开心的。”张伯放下了帘子,驾着马车往回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的顾强染上了一丝愁容,颜儿会开心?等她知道了那个消息以后就开心不起来了。
此时的贺景宴还因为年龄的事情在耿耿于怀,丝毫不知她爹爹这次进宫换的不仅是官职,还改变了她的命运。
“春香,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鼓贺景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着身边这个小丫鬟。
“小姐您怎么又问奴婢了?”春香往盘子里又添了一把瓜子说道。
贺景宴将瓜子皮吐进了炭炉里,上前轻轻捏住了春香的下巴:“我那是之前问的,你说一些我不知道的。”
“小姐!您又欺负奴婢!”
春香看着一脸笑容的贺景宴只觉得脸上像火烧了一样,自从那日醒来以后小姐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论是言语还是举动都比之前放开了很多。
“哈哈哈!小春香你也太容易脸红了吧!放心,我欺负谁都不会欺负你的。”贺景宴放开手拍了拍春香的肩膀,又抓起盘子里的瓜子嗑了起来,春香听到这句话神色黯了黯,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刚刚的举动纯粹就是为了逗这个小丫鬟,至于这具身体以前的事情,她才不会管那么多,反正现在也回不去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春香收拾着桌子上散落的瓜子皮,眼神不时的扫过贺景宴,她不仅在嗑瓜子,还把自己的腿抬到了桌子上。难道真如大公子想的那样,小姐变了吗?
可就算是小姐变了,她对自己还是一样的好,自己每天向大公子报告小姐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小姐正在屋里休息,一直未曾出门……”
贺景宴听到了门外春莲的声音,偷偷从窗缝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和张伯正在往这个房间走来。
“坏了坏了,老头儿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春香,快把那些东西收起来。”
她这个爹不是才离开不久吗?怎么才中午就回来了?她让春香将桌子上的瓜子蜜饯之类的统统收了起来,自己又狠了狠心,掐了自己脸蛋几下,看到明显的红以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直接窜到了床上。
才做好这一切,顾强就敲响了门。贺景宴示意春香把门打开,顾强走进来以后,看到贺景宴窝在床上,便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身体可曾好些?”
“爹,我没事。”贺景宴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还适时的轻咳了几声。
顾强看着这样的贺景宴,心里知道她多半是在装病,离府时本想着回来后罚她一下,但因为宫里那件事,心中反而对她充满了愧疚。
“一会儿让张伯去给你抓些药。”
抓药?那自己装病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自己没病怎么能喝药呢?
“爹,不用了,女儿就快好了。”贺景宴刚想坐起身,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鞋子,便又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那好,不喝就不喝,多休息一下。晚上来为父书房一趟。”顾强见她反对,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是叮嘱了她几句,又命春香好生照料,往炭炉旁看了一眼后便离开了院子。
直到顾强彻底离开了,贺景宴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一来。
“吓死我了,还好我运气好,不然被老头儿发现了又是一顿训。”贺景宴一边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一边不停的感慨。
“可是好端端的他让我晚上去他书房干嘛?走之前还往炭炉那里看,是想感受一下是否暖和吗?”
“小姐,”春香指着炭炉旁的地面怯生生的开口,“您看这里。”
贺景宴顺着春香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赫然是一堆散落的瓜子皮,她嗑了一上午瓜子,虽然大部分都被她吐进了炭炉里,但还是有一部分掉在了外面,而刚刚春香收拾的时候也来不及注意这里,因此被顾强看了个正着。
得,这下彻底暴露了,自己那几下脸蛋白掐了。贺景宴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在了桌子边。
“春香,我大哥和二哥走了?”
正在打扫的春香手一抖,刚刚收拾起来的瓜子皮又散落了一地,她怕贺景宴发现什么端倪,赶紧又给收拾了起来,好在贺景宴并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依旧望着窗户那里。
“回小姐的话,大公子和二公子一大早就离开了,军中事务繁忙,两位公子都很少回府的。”
“嗯,知道了。”贺景宴点了点头,示意春香可以离开了。
等她退出去以后,贺景宴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刚刚……春香好像在害怕?她到底在怕些什么?
贺景宴一直在屋子里待到晚饭时分,这才磨磨蹭蹭的去了书房,顾强正等在那里,见到她来了以后,就让张伯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颜儿,病好了?”
“爹爹……女儿,女儿已经没事了。”贺景宴心虚的回答,既然她爹不戳破,那她干脆装傻到底好了。
“没事就好,爹爹平日待你如何?”
“爹爹对女儿很好,很是关心。”
贺景宴说的是实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平时这个爹表情严肃,还时不时的罚自己,那也是为了自己好,她能感觉到,爹爹是发自内心的,这也让从小就父母双亡的她感受到了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我总是罚你,你可有恨过爹爹?”
“没有。”贺景宴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无视了自己装病的事情吗?难道说自己理解错了?爹爹不是无视,而是在等她自己说出来?
“这次你生病……”
顾强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景宴给急匆匆打断了:“爹爹,女儿错了,女儿不应该装病,女儿一定好好读书,求爹爹千万别罚女儿的银子。”
她可是把春香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曾经就因为银子被没收,用了丫鬟的银子,虽说这件事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做的,但她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顾强被这一连串话冲击的半天都么回过神来:“我何时说要扣你的银子了?”
“啊?不是扣银子?那是?”贺景宴此刻只想猛抽自己。
她也太心虚了一些吧?就因为几句话,就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现在的她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为父是想说,你生病这事无论因为什么,我都不再追究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更重要的事?”
自己整天待在府里,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成亲吗?听春香说现在南萧国没一个人敢娶自己,这应该是不可能吧?
看到贺景宴的表情,顾强就知道她又想多了。
“不用想了,为父教你的书你都读完了,虽说不太熟练,但是当夫子也勉强够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进宫去教皇上吧!”
“哦……什么?”贺景宴大吼道。
“明日进宫教皇上。”
“我教皇上?就那个气走无数太傅的小皇帝?爹您不是太傅吗?为何要女儿进宫?”
“我不是太傅了,”顾强笑了笑,一脸轻松,“今日太后已将我调为右相,同左相一起处理朝政,至于太傅这个职位,就暂时取消了,即使你进宫,也只能是以夫子的名义。”
贺景宴看着爹爹脸上的笑容,怎么想都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怪不得回府以后就对自己那么关心,不但没有戳破她,反而还不予追究,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不去。”贺景宴气鼓鼓的说。
她是有个桃李满天下的梦没错,可是皇上那样的人她可教不了,别的不说,就单单他气走夫子的那些斑斑劣迹,就已经够让人望而却步的了。
“此事是太后亲口对为父所说,没有别的办法。”
“太后怎么就选中我了?让我去,不怕亡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