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太傅刚见到谢太后从宫里派来的人。
“顾太傅,太后让您进宫一趟。”来人恭敬的说。
顾太傅想了想:“太后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太后只是说让您进宫叙叙旧。”
叙旧?顾太傅听着这个明显敷衍的借口摇了摇头,准备一口回绝。
来人神色间有些为难,自己之前在宫里时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顾太傅迎进宫来,现在自己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就已经被拒绝了,这还怎么回去交差?内心的焦虑加上天气的寒冷,使得来人不停的搓手。
顾太傅见状,将自己暖手的炉子递了过去,那人惊诧的抬起头:“太傅,这可使不得,在下就是个传话的奴才,这手炉可万万受不起的。”
见到来人不肯收,顾太傅只能将手炉又拿了回来。那人咬咬牙,准备再努力一次。之前对顾太傅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凭着刚刚他递手炉的那个举动,想必是个好说话的人。
“太傅,奴才来之前太后曾吩咐过,让小人一定把您给请回去,若是不请回去要重重的罚小人的。”
“重罚?”顾太傅反问了一句。来人见有可能,连忙用力点头。
顾太傅沉吟了一会儿,他心里已经隐隐的猜到谢太后所为何事了,自己虽然可以不去,但因此而连累他人却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那就走吧!”
这件事情也该有个解决办法了,总这样拖下去也不行,一天不解决,谢太后就永远会找自己。
顾太傅和张伯嘱咐了一些事情后就进了宫,刚到明心宫门口,就看到谢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月华在殿外等候。
“没想到月华姑姑亲自出来了。”顾太傅点头示意了一下。
月华看到顾太傅真的来了也十分开心:“太后命我在宫外候着,说太傅一定会来的,现在看来太后果然没说错。太傅请进去吧,外面冷,太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听到谢太后在等自己,顾太傅连忙点头跟了进去,他虽然是太傅,可还没有那让太后等着自己的胆子。
进了明心宫里面后,顾太傅明显感觉到一阵暖意,殿内的青砖下传来阵阵热气,就连他心里也在感慨,这冬天的皇宫可比他那个太傅府舒服了不少。
“臣见过太后。”顾太傅适时的收起了自己的感慨,他没有忘了这次是谢太后叫他来的,现在主要目的还没说,他不能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太傅快起来吧!”谢太后满面笑意。
顾太傅肯来就好,如果自己还能说动他当帝师的话……
“坐吧!太傅最近可好?”谢太后示意他坐下,想到自己昨天那个梦可能有解决办法了,连语气都热切了几分。
“回太后的话,臣最近一切都好。”
“朝廷的事情可还顺利?若是和左相之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同哀家说。”
顾太傅听着太后的语气心里有些惶恐,虽然进宫那么多次,谢太后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态度同自己说话,难道又要劝说自己当小皇帝的夫子?自己当初费劲心思才让谢太后同意自己不再当夫子,现在又要功亏一篑吗?
“臣谢过太后。”
自从离开小皇帝身边以后,他就在谢太后的要求下同左相一同处理朝政,挂着太傅的名头,做的却是右相的事情。
“顾太傅整日操劳,哀家不表示一些也说不过去,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太傅了。”
不再是太傅?顾太傅有些狐疑,没听懂谢太后要表达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是右相了,这样也免得朝中有人说闲话。”
小皇帝虽然已经即位五年,可宫中大臣的各种任免事宜还是由太后和其他朝臣决定的,只是谢太后终究是一个女人,就算做的再好,朝中的大臣们也颇有微词,时不时的就会传出来一些流言。
谢太后虽然不在乎,但是为了南萧着想,还是让江眠眠尽早亲政为好,这样才能抵得住悠悠众口。之前她是没有办法,但是昨日那个梦改变了这一切。
顾太傅回过神后连忙道谢,心里比刚进宫时踏实了很多。谢太后此时宣布自己为右相,定然已经找好了夫子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这个夫子能坚持多少天。
“右相不必谢哀家,”谢太后抿了一口茶,“哀家还有事要右相帮忙。”
“臣若是能尽上一份微薄之力的话……”顾右相心里有点犹豫。
“右相不用担心,这个忙你一定能帮上。”
见到谢太后这样说,顾右相心里稍稍平复了一些,对他来说,只要不当小皇帝的夫子,那他什么都可以接受。他端起了面前的茶,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透露出了他心里的紧张。
“哀家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先皇来同哀家说话。”谢太后的眼神里流露出酸楚之色。
先皇离世时她还很年轻,就算现在当了太后,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突然在梦里见到了自己心爱之人,酸楚自不必说。顾右相没敢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停了一会儿以后,谢太后果然开口了:“哀家问先皇,大皇子二皇子不知所踪,皇上又只知道吃喝玩乐,南萧可还有救?”
“太后为南萧付出了这么多,南萧定然会有救的。”
谢太后摇了摇头:“付出的多又有什么用?皇上那个样子,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悟。”
顾右相还想说些什么,谢太后抬手制止了他:“右相请听下去。”
“先皇说,南萧确实有救,不过这关键,还在右相的身上。”
“臣的身上?”顾右相有些发愣,怎么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自己这里?难不成谢太后要反悔了?
谢太后看出了顾右相心里的紧张,不紧轻笑了几声:“右相,你府上可有申时出生的人?”
申时?顾右相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贺景宴,整个太傅府,不对,现在是相府了,只有贺景宴一个人的申时出生的。
“回太后,臣府上的确有申时出生之人,是臣的……”
“有就好,”谢太后一听果然有,脸上立刻喜不自胜,“先皇在梦中对哀家说,这拯救南萧之人就在右相府上,只要找到申时出生的人,再让此人来当皇上的夫子,定然能够力挽狂澜。”
顾右相听罢谢太后的话后当场呆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劫,现在又要自己的女儿来当小皇帝的夫子。
“太后,臣可能帮不了太后了。”
“这是为何?”
“因为,那申时出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臣的女儿贺景宴。”他硬着头皮说道。
听到右相的话,谢太后也皱起了眉头。她下意识的以为此人会是右相府上那个幕僚,却从未想过会是他的亲生女儿。
“无妨,既然先皇在梦里同哀家说了这些,那定然有其道理,右相只管把人带来就好。”稍微思索了一会儿,谢太后就把心里的吃惊给压了下去。
“这……这梦境本是虚无缥缈之事,更何况臣的女儿自幼丧母,从小骄纵任性,又怎能当此重任呢?”
“虚无缥缈?”谢太后的声音逐渐沉了下来,“先皇出现在哀家梦中的时候,正是南萧危急存亡之时,怎可说为虚无缥缈?”
右相见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请罪:“臣该死,但是臣的女儿性情是真的顽劣,恐怕……”
“哀家问你,她可曾读书?”
“读了,是臣教的。”
“既然是右相教的,又已经读过书了,为何不能成为皇上的夫子?还是右相根本就不把先皇的话放在眼里?”谢太后冷声质问道。
右相见此时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应了下来:“太后说的是,臣回府以后定会将此事告知小女,明日就带小女进宫。”
见到他应了下来,谢太后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右相,非是哀家逼你,南萧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皇上至今都不肯上朝,字也不愿识,折子也不愿批,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满朝文武已经找不出愿意当夫子的人了。”
“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月华,送右相出宫吧!”
谢太后对着月华吩咐了一句,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到时候哀家会命人做好牌匾送到右相府上的,既然成了右相,断然不能再是太傅府了。”
“臣多谢太后。”
月华送完回来后,看到谢太后正在轻轻的揉着眉心,连忙来到了她的身边。
“太后,真要给皇上寻一个女夫子吗?”这可是南萧历史上第一次有女夫子,纵然是先皇托梦,也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虽然哀家也很吃惊,但是只能暂且相信先皇的话了,只希望哀家这个选择不会错。”
谢太后望着远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南萧的未来,就在此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