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问了句。“你母亲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可需要本官做些什么?”沈清云坦然一笑,眉眼间尽是自信。“大人只管做一个秉公无私的正直县令,其余的事,小女子自会解决。”说完,她扬首走了出去。等到沈清云走出县衙大门外,正好看到昭昭也从里面出来。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昭昭面露忧色。“姑娘,奴婢已经打点过狱卒了,可那地牢简陋粗鄙,主母住在那儿,也太可怜了。”“没办法,只有这县衙,是沈家人不敢乱闯的。”沈清云吸了
“妙计称不上,法子倒是有一个。”
沈清云谦虚了一句。
这时候,有小厮奉茶进来,沈清云止住了话头,喝了半杯茶,转着茶杯。
“大人且看看,这杯子是不是有些眼熟?”
李瑭细细打量片刻,自言自语着:“这茶盏色泽均匀,青翠如松,胎质略薄,看着像是越窑出的。”
“大人果然好眼光,不愧是世家出身。”
沈清云先是赞了一句,下一刻,却缓缓摇了摇头。
“但这不是越窑瓷器,而是苏家私窑烧制出来的。”
李瑭一脸惊讶:“这不可能!本官见过不少越窑瓷器,与这毫无区别!”
沈清云笑了笑,眉梢微挑。
“之所以毫无区别,那是因为……大人从前在京城所见的,也正是这私窑烧制出来的瓷器。”
她话没有明说,可李瑭却一下子听懂了。
“你是说,苏家以私充官?他们怎么敢?!”
越窑是京城最时兴的东西,前几年更是被列入贡品之列。哪怕苏家的私窑做的再好、再以假乱真,假的就是假的,若是被揭发,整个苏家都会招致杀身之祸!
沈清云把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苏家与明州的望族联姻多年,以私窑充官窑之事,已有十数年之久,这其中的利润极高,沈家和杨家都动心,但苏家垄断这桩生意,不让另两家染指,三家看似关系密切,可嫌隙早已埋下。”
“这消息,大人觉得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还有些小道消息,不过多是些男女私情,不太适合用在明面上。”
李瑭惊奇不已:“你一个小姑娘,如何知道这么多事?”
沈清云叹了口气,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怅然来。
“我爹去世之前,时常跟我说这些。”
李瑭一时无言。
沈清云一直表现得强势聪慧,让他下意识就忘了她的年纪。
而此刻,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神情哀伤的小姑娘,李瑭才恍然想起,她也才不过十四而已。
小小年纪,既要护住亲娘,又要保住父亲留下的家产,之后的路,不知该如何艰辛。
此时此刻,李瑭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沈姑娘节哀。”
而沈清云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再次抬眸时,眼底恢复清明和冷静。
“时间不早了,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她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摆,朝李瑭一揖。
李瑭倒是没有留她,这个消息足够他谋划很多了。
但他还是问了句。
“你母亲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可需要本官做些什么?”
沈清云坦然一笑,眉眼间尽是自信。
“大人只管做一个秉公无私的正直县令,其余的事,小女子自会解决。”
说完,她扬首走了出去。
等到沈清云走出县衙大门外,正好看到昭昭也从里面出来。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昭昭面露忧色。
“姑娘,奴婢已经打点过狱卒了,可那地牢简陋粗鄙,主母住在那儿,也太可怜了。”
“没办法,只有这县衙,是沈家人不敢乱闯的。”
沈清云吸了口气,揉着大腿。
先前从寺里赶回来时骑马太快,磨伤到了大腿,这会儿才觉得疼。
昭昭忙凑过来,看到那红红一片,她的眼睛也红了。
“主君在的时候,您和主母哪里受过这等委屈?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哎呀呀,不过是蹭破了点皮,昭昭别哭,你家姑娘我没那么柔弱。就是太久没骑马了,一时间不太适应。”
沈清云脸上并无委屈和难过。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在他爹要下葬,沈家那些人出来阻拦的时候。
而现在,她要为母亲,为昭昭她们,撑起这个家。
这四十九天,她人在寒山寺诵经祈福,可其他人却没闲着。
沈清云放下了裙摆,看向了车窗外。
“不知道白玉回来了没……”
沈清云有两个丫鬟。
说是丫鬟,但其实并没签卖身契,昭昭父母双亡,差点被兄嫂卖进烟花之地,然后被路过的沈清云救下。
而另一个丫鬟,叫做白玉,却是沈陶旧友之女。
白玉的爹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因和沈陶打赌,把自己输给了沈陶当护卫。后来他回去继承家业了,又把女儿送了过来,替他还人情。
当时沈清云就觉得和白玉同病相怜——她们都有不靠谱的爹。
马车沿着大道前行,却出了县城后,却没有往沈家去,而是拐去了南边。
穿过大片大片的农田,马车最后在湖边一座雅致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沈清云现在的家了。
马车一停,窦叔率先跑了过来。
“姑娘,家中一切安好,白玉姑娘回来了。”
沈清云眼睛一亮,大步跑进了大门内,果不其然,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白玉。
“我的好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白玉个子高挑,脸型瘦长,是个冷艳的美女。
“家里出事了怎么不叫人提早送信给我?主母呢?”
白玉一把抓住了沈清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圈,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沈清云拉着她进厅,简单地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
白玉听得柳眉倒竖,杀气毕露。
“早知道,我就一剑杀进他家!把那沈隆的脑袋割下来!”
沈清云斜睨了她一眼:“那我就只能等着给你收尸,或者带你亡命天涯了。咱们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怎么能做这打打杀杀的事呢?”
白玉抱臂冷哼。
“那这事儿,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可能?”沈清云笑得温婉,“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要沈陶这一脉的人身败名裂!要他们失去最在意的东西,然后在痛苦和疾病中、在懊悔和恐惧中,下地狱!”
白玉被她话语中的寒意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撸了撸胳膊。
“要我做什么?!”
“先不忙,我之前让你帮忙做的事,都做完了?”
沈清云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白玉从衣襟里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她。
“按你说的,苏县、泰县、黄县、常县的铺子全都卖了,田地要等等,卖得太急会被压价。”
沈清云接过银票:“差不多应该够了……”
“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啊?难道家里这么快就没钱了?”白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是为了给我和我娘换一个保障。”
沈清云拍了拍那一沓银票,交给了昭昭,让她收了起来。
“五万两啊!你要做什么?难道要买通沈家人吗?”
白玉追问。
沈清云眸光一淡。
“我家的银子,就算扔水里,也不会便宜了沈家族人。你别问了,我已经计划好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把我娘接出来……窦叔,叫人去过莲娘家中了吗?”
“莲娘的父母半个月前说是去省亲,不在家中,估计早就逃了,连房子都卖了。至于莲娘,现在就住在沈陶家中。姑娘,要我把这叛徒抓回来吗?”
“不必,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就让她多活两日吧!我有件更要紧的事,ʝʂɠ窦叔,白玉,你们过来。”
沈清云朝两人招了招手,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白玉的眼睛唰得一亮。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窦叔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神情那叫一个复杂。
自家姑娘原本多单纯的一个人啊!竟然被沈家那帮子白眼狼逼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