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衍握着手杖,走到周应淮的尸体旁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在他腰带里的那条淡粉色的手帕,看了一眼上头的清字,把它仔细折叠好,收入袖中。“走吧,去定国公府。”裴清大约是不在别院内了。陈知衍最后看了看四周,神情凝重,低头钻进马车里。……另一头,裴清刚刚又兴奋又害怕地回到定国公府,喝了两口茶,屁股还没坐热呢,姜家的管家便亲自上门来了。说想请她回一趟别院,国舅有事要与她相商。
“她就是个毒妇,杀人还需要动机么?也许,是因为一心想做靖王妃,以至于鬼迷心窍,在靖王殿下的酒里下了春药,却不慎被我的仆人撞破,所以杀人灭口。”
陈知衍微笑着:“春药?所以这才是国舅爷提前遣散客人的原因。”
他的声音低沉又柔和,巧妙的维持着和周应淮这场意外会面的平衡,让气氛不至于变得剑拔弩张。
相较之下,周应淮则一直在强作镇定。
虽然他手里有物证,还有对裴清恨之入骨的两个人证,包括举办这场宴席的姜家,为了替背后的主谋遮掩,也都会默契地站在他这边。
他笃定,陈知衍即使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拿他没办法。
这一局,裴清必死无疑。
但此刻周应淮站在陈知衍面前,他的目光落在周应淮身上,好像要洞悉一切,莫名令周应淮头皮发麻。
周应淮的气势逐渐弱下来,不愿再回答,只想找个办法尽快脱身。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面上依旧带着儒雅的微笑,扫视了一眼周围,伸手把手杖递给他。
“帮我拿一下。”
什么?
周应淮脑子还没转过来,左手便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接过了手杖。
就在周应淮握住这根棕竹手杖顶端的白玉鸠的那一刻,陈知衍突然脸色一变,冲上去按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整个人往前面的墙上狠狠摔过去。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听“砰”的一声,手底下的人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这么睁大眼睛,断了气。
陈知衍在确保人的脑门碰壁后,便立即松开手后退半步,任由软绵绵的尸体无力地滑下,以防死者的皮肤上留有他按出来的痕迹。
几名护卫即刻上前,将尸体拖到离墙三尺距离的地面上,伪造出周应淮自杀的假象。
陈礼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杖,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看着侯爷全程面无表情地接过手下递来的汗巾,将触碰过周应淮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
然后及时把手杖递上去。
心情极度复杂。
陈礼跟了陈知衍十年了,从不认为他是什么良善之辈。朝堂斗争风云诡谲,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心慈手软之人,是绝无可能坐到他今天的位置的。
更别说他尚未到而立之年,就入了内阁,虽然有军功在身的缘故,但放眼大梁开国数百年,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来……
可这是第一次,陈知衍用这种粗暴直接的方式,亲手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
陈礼不知道此时侯爷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虽然侯爷对裴姑娘并无男女之情,但对侯爷来说,裴姑娘依旧远远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重要。
陈知衍握着手杖,走到周应淮的尸体旁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在他腰带里的那条淡粉色的手帕,看了一眼上头的清字,把它仔细折叠好,收入袖中。
“走吧,去定国公府。”
裴清大约是不在别院内了。
陈知衍最后看了看四周,神情凝重,低头钻进马车里。
……
另一头,裴清刚刚又兴奋又害怕地回到定国公府,喝了两口茶,屁股还没坐热呢,姜家的管家便亲自上门来了。
说想请她回一趟别院,国舅有事要与她相商。
裴清猜测,应当是她放跑了谢允之,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姜家的脸面算是丢光了。
但要紧的是,得赶紧找个人帮昭仁公主背下这口锅,以免谣言继续流传,把火烧到昭仁公主身上。
可谁会闲着没事,给两个大男人下药?
况且,这俩人也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只能是靖王误喝了本属于裴清的那杯酒,幕后主使真正要害的人是她和谢允之。
只是,姜家打算让谁来做这个人呢?
裴清想不出来。
她坐上管家的马车前往别院,一路上冥思苦想,在城门口和陈知衍的马车擦肩而过。
回到别院,裴清被管家带到前厅。
姜国舅、姜夫人、靖王、谢允之都坐在圈椅上在等她。
昭仁公主意料之中的没有出现,估摸着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偷窥。
只是周应淮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还有一个奴仆低着头跪在厅堂中央,浑身抖如筛糠。
裴清走上前,同靖王和国舅行过礼。
“裴大小姐来了,快请坐。”
年逾半百,却仍风韵犹存的姜夫人微笑着站起身,亲切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裴清走到前头坐下后,这才看清那倒霉蛋煞白的脸。
竟是谢允之的贴身小厮阿福!
裴清不解地看向姜国舅:“国舅爷,这是……”
姜国舅清了清嗓子,面带歉意地同裴清说:“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想必裴大小tຊ姐也听说了。有人蓄意在你和谢公子的酒中下药,想毁你二人清白,却误伤靖王殿下。经过我手下的人的搜查,在谢家的奴仆身上,发现了这一包腌臜之物。”
说着,姜国舅从手边的茶几上捏起一个小纸包。
裴清盯着姜国舅夹在指间的东西,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凉气,露出惶恐之色。
“这这这……”
阿福见状,一边摇头一边大声辩解道:“大小姐,此事绝不是奴才做的!奴才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奴才身上!”
姜国舅铁青着脸色瞪了阿福一眼,继续说:“裴大小姐,我听闻你与谢公子虽门第相差甚远,但因长平侯的缘故,与他自幼便相识。”
“此事,因谢公子并不知情,故而我疑心,要么是谢家管家不严,叫仇家收买了这奴仆,要么是谢家的长辈中有人想攀定国公府的高枝。”
“不过请大小姐放心,不管是那一种,既然事情是在我姜家的宴席上发生的,我姜某定会追查到底,给大小姐一个充分的交代。”
裴清没想到这帮人如此恶毒,竟要将这口锅直接推到谢家身上。
虽然谢家二老的确该死……
她下意识看向谢允之。
谢允之颓然地缩在椅子里,绝望中又带着点不甘,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更多的是迷惑不解。
他心里应当也清楚,此案牵涉人员众多,各个都是手握权柄的上位者。
只要他们有心栽赃,他永远都别想知道真相,谢家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清白。